“行了,外头贼拉冷,赶紧都进屋!”
陈光阳放下小雀儿,招呼着。
李铮赶紧上前帮师娘拍打身上沾的雪沫子。
“师父,车搁哪儿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推回来。”李铮问道。
“就扔道边壕沟沿上了,用草盖了盖。天亮了再说,冻不死它!”
陈光阳摆摆手,推开了堂屋厚重的棉布门帘。
一股暖烘烘的、混杂着奶香、炕烟味和淡淡草药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瞬间包裹了冻透的两人。
灶膛里的火压着,但余温还很足,堂屋里暖融融的。
大奶奶那屋门关着,老太太估摸着也睡下了。
王大拐家送来的暖水袋,被李铮细心地灌满了热水,用厚布包着,放在里屋门边的小板凳上,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陈光阳和沈知霜轻手轻脚地掀开里屋的棉门帘。
炕烧得滚烫,三小只原来的位置空着,显然是去院子里玩了。
炕梢,并排摆着两个小小的襁褓。
龙凤胎小家伙睡得很沉,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红润安详,呼吸均匀。
借着窗外雪地反射进来的微光,能看到男娃的眉眼像陈光阳,粗犷些,女娃则更像沈知霜,秀气些。
旁边还放着两个奶瓶,里面剩着一点温热的奶底子。
看着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一路的惊险和疲惫仿佛都值了。
陈光阳和沈知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暖意和安心。
“快上炕暖和暖和!”沈知霜推了丈夫一把,自己也赶紧脱掉冻得硬邦邦的棉鞋。
陈光阳低头一看,媳妇的棉袜子都湿透了,脚踝冻得发红。
他立刻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抓住媳妇一只冰冷的脚丫子。
塞进自己热乎乎的怀里捂着,另一只手又去抓另一只。
“哎呀!凉!”沈知霜低呼一声,想往回缩。
“凉才给你捂!别动!”陈光阳瞪了她一眼,大手死死捂着那双冰冷的脚,用自己胸膛的热度去暖。
沈知霜看着他胡子拉碴、一脸疲惫却无比认真的侧脸,心里又酸又软,任由他捂着。
外屋地传来李铮低声哄三小只洗漱的声音,还有舀水倒进盆里的哗啦声。
陈光阳听着,心里无比熨帖。
这小子,是真把这儿当家了,把三小只当亲弟妹护着了。
好不容易把媳妇的脚捂热乎了,陈光阳才爬上炕。
沈知霜累坏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
陈光阳却还惦记着事儿,听着窗外风声渐小,雪似乎停了。
他脑子里转着程大牛逼的话:“活鲫瓜子熬汤…最下奶…”
宋铁军刚生完,又在医院折腾一番,奶水估计也费劲。
二埋汰那个憨货,高兴傻了,肯定想不起来这茬儿。
作为大哥,这事儿他得想着。
他轻轻起身,凑到炕梢,借着微光又看了看两个熟睡的小家伙,心里一片柔软。
然后才躺回媳妇身边,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惨白的日头像个冻硬的蛋黄,有气无力地挂在天边,没啥热乎气儿。
风停了,屯子里一片死寂,积雪压得房檐下的冰溜子又粗壮了一圈。
陈光阳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惊动身边熟睡的媳妇和炕梢的孩子们。
他刚穿好厚棉裤,堂屋就传来极轻微的、收拾家伙的动静。
他掀开棉门帘一看,李铮已经在外屋地等着了。
小家伙显然也刚起不久,鼻头冻得有点红,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着的炭火。
他肩上扛着那根熟悉的、带着尖头的冰镩子,胳膊弯里挎着大抄网抄罗子。
腰上缠着盘好的、浸过桐油的粗麻绳,装备得利利索索。
“师父!”李铮压低声音,带着点雀跃。
“嗯,走。”
陈光阳没废话,麻利地套上最厚的羊皮袄,扣上狗皮帽子,把帽耳朵系紧。
又从门后拎起一个空的大柳条筐。
师徒二人掀开棉门帘,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灌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院子里冰冷的晨光中。
脚下的积雪冻实了,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听到动静,从狗窝里钻出来,抖着毛上的霜,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想跟着。
“回去!看家!”
陈光阳低声喝了一句。
两条狗呜咽两声,老实地缩回了窝里。
屯子里的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起淡淡的炊烟,像给这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