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要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喊一声就行!”
“俺家还有点小米,熬粥养人,回头给你送点来!”
“那蔬菜大棚有王叔看着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小小的外屋地顿时被浓浓的暖意和关切填满。
陈光阳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听着质朴却滚烫的话语,喉咙有些发堵,只能不住地点头道谢:“哎,哎!谢谢表姑,谢谢大伙儿!知霜知道了肯定高兴!我替她谢谢大家伙儿!”
这边正说着。
王大拐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王大拐披着件半旧的军大衣,花白的胡子似乎比昨晚更乱了些,脸色也带着疲惫,但那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
扫视了一圈屋里屋外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陈光阳身上。
“光阳,知霜咋样了?”他声音洪亮,但明显也压着调门。
“王叔,刚睡着,程大牛逼说需要静养。”陈光阳赶紧回答。
王大拐点点头,拄着拐棍走到里屋门口,掀开门帘一角,探头往里仔细看了看沈知霜沉睡的侧脸。
又看了看她盖着厚被子的肚子,这才缩回头,把门帘轻轻放下。
他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对着屋里屋外的人,尤其对着陈光阳,用他那公社主任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句地下了“命令”:
“都听着!沈知霜同志,从现在起,一直到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坐稳了月子!不准出这个屋门!这是组织决定,也是我这个当叔的命令!”
他顿了顿,枣木拐棍在地上用力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强调道:
“大队的工作,蔬菜大棚那一摊子,有我王大拐,有二埋汰、三狗子他们盯着!天塌不下来!用不着她一个快生了的婆娘操心!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安安稳稳地待在热炕头上,吃好、喝好、睡好!把身子骨给我养得棒棒的!把肚子里的小崽子给我护得牢牢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光阳:“光阳!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就是她的警卫员!任务就一个,看好你媳妇!她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听见没?”
陈光阳点了点头:“放心吧王叔。”
王大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给陈光阳:
“这红糖,还有这白糖,是公社慰问的。给知霜冲着喝。鸡蛋啥的,我看大伙儿也送了不少,够吃一阵子。不够再言语!”
他又看向屋里其他人,语气放软了些,带着长辈的关怀:“大伙儿的心意,知霜和光阳都领了。这心意啊,不在东西多少,在咱靠山屯这份心!
知霜是为集体累着的,咱不能让她心寒!都回吧,让她好好歇着。有啥事,队部找我王大拐!”
“知道了,王叔!”
“放心吧主任!”
众人纷纷应和,又小声叮嘱了陈光阳几句,才带着满心的关切,陆陆续续离开了小院。
外屋地重归安静,只剩下灶坑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里屋沈知霜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陈光阳送走最后一个人,轻轻关上屋门,插好门栓。
他走回里屋,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炕沿边,静静地看着。
三小只已经穿好了鞋袜,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他们没有再挤在炕沿,而是懂事地搬来了小板凳,排排坐在离炕稍远一点的地上,小脑袋凑在一起,压着嗓子用气声说话。
“大哥,你说妈啥时候醒?”二虎小声问。
“嘘…别吵,妈累了,得多睡会儿。”大龙竖起手指。
小雀儿则双手托着小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妈妈,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陈光阳的心,被这静谧而温暖的画面填得满满的。
昨晚的惊惶、愤怒、后怕,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对眼前人无尽的珍视。
他弯腰,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将媳妇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重新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里,又仔细地将被角压实。
窗外,腊月的寒风依旧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呼啸呜咽,卷起地上的残雪。
但陈光阳知道,这小小的红砖房里,热炕滚烫,人心更暖。
“这么多人看我,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沈知霜偷偷睁开眼睛,看着陈光阳说道。
她刚才就醒来了,但是看见乡亲们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
所以不好睁开眼睛,如今终于挺不住了,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陈光阳:“光阳,我真的没事儿了。”
一边儿说着,沈知霜就想要下地。
大奶奶这时候从外屋地端过来了鸡蛋糕:“你要干啥啊?你这时候就别乱动了,让光阳这个犊子伺候你!”
说完话,就给鸡蛋糕递给了陈光阳:“热乎的,快溜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