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宇宙热寂般的死寂,笼罩着整个燕京大学物理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近两百名物理学院的新生,这些曾经在各自高中叱咤风云,视学习如探囊取物,被无数老师和家长冠以“天才”、“学霸”、“未来之星”光环的天之骄子们,此刻却像是一群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困惑、以及……一种被智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后,油然而生的深深绝望。
讲台之上,钱学海老教授那双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庞。他那张布满了岁月褶皱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又仿佛带着一丝“孺子不可教也”的淡淡失望。
他刚才在黑板上写下的那个关于“量子引力与万有理论”的“灵魂拷问”,其难度之大,涉及领域之广,理论之艰深,别说是这些连“四大力学”都还没学全的大一新生了,就算是物理系的博士生,甚至是某些青年教师,也未必敢说自己能给出一个完整而清晰的回答。
他本意,也只是想给这些心高气傲的小家伙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物理学的道路,远非他们想象的那般平坦,宇宙的奥秘,也远非他们目前这点可怜的知识储备所能窥探。
“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钱老教授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颇具年代感的机械表,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学生的心坎上。
“怎么样?各位未来的大物理学家们,”钱老教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对老头子我这道小小的‘开胃菜’,可有什么……嗯,‘独到的见解’?”
教室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没有人举手。
没有人开口。
那些曾经在各种竞赛中获奖,在高考中名列前茅的“学霸”们,此刻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再立个碑,上书:“物理学太难,我先走一步,同志们珍重!”
302宿舍的“活宝三人组”,更是将“生无可恋”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朗,这位自封的“秦神宇宙后援会会长”,此刻正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我感觉我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坨浆糊,不,是一坨被普朗克常数和引力常数反复碾压过的浆糊……风哥,救命啊!我不想英年早逝在物理课上啊!”
石默,这位“代码活化石”,则罕见地没有敲击他的宝贝笔记本电脑。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逻辑单元过载,数据库连接失败,系统即将崩溃”的红光。他默默地在自己的掌上电脑上,将钱学海教授的“危险等级”,从之前的“SS级(需谨慎对待的学术泰斗)”,直接提升到了“???(不可名状的宇宙级大恐怖,建议直接献祭以平息其怒火)”。
孟白,这位“理论派小迷糊”,则早已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幸福地……哦不,是绝望地晕厥了过去。他怀里那本《宇宙的起源与终结:从大爆炸到热寂的哲学沉思》,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宇宙终极奥秘之碎片”。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的束缚,飘向了那遥远的普朗克尺度,去和那些纠缠不休的量子泡沫,进行一场……关于“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选择物理这个自虐专业”的永恒哲学对话。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与绝望,即将达到临界点,甚至开始有学生准备效仿孟白,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化为宇宙尘埃,从此与物理学说拜拜”的“行为艺术”的时候——
一个平静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般悦耳,又如同深谷钟鸣般沉稳的声音,突然在这死寂得令人发指的阶梯大教室中,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教授,”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关于您提出的这个……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灵魂拷问’,学生……斗胆,有一些不太成熟,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刹那间!
整个阶梯大教室,所有人的动作,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也仿佛变成了透明的果冻,将近两百名物理学院新生那充满了震惊、错愕、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这家伙是不是被钱老头的王霸之气给震傻了,开始说胡话了”的复杂表情,都清晰无比地定格了下来!
近两百双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睛,如同被黑洞的强大引力所吸引的无数星辰一般,齐刷刷地,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了那个在绝望的废墟之中,缓缓站起的,依旧是那么从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