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是医疗事故。
“他们说是护士给错药了……”周舟扶着额头,他还难以置信:“现在正在抢救。”
“什么药?哪个护士?”任映真问。
“之前那个,林悦。现在院方的人正在问话……”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但是他已经知道结局。
……
“非常抱歉,请节哀。”
因为是重来一遍,所以他看得更加清楚,他伸出手按在周迢背后,在对方回看他的时候承接住了那种庞大的茫然。我来给你一个可以倚靠的支点,就像我年少时你们为我做的那样。
【任映真的反应太冷静了吧,从听到医疗事故到医生宣布结果】
【她刚刚还好好的,如果真是现实重播的话,我只能说命运无常,天堂到地狱只有一秒钟,你触手可及的温暖瞬间消失】
【我反而觉得A-07平静状态很吓人啊,就是空白麻木掉了,这种人的性格应该是失去越珍贵的东西就越会把所有情绪压到心底最深处,然后变成某种极端偏执的动力……】
【周迢就好很多,这种人崩溃可以发泄出来,任映真这种憋着的就会出大事,哈哈,我觉得他需要心理干预,但他肯定不会去】
葬礼肃穆而简短,出席者都身着深色正装,当天还下了一场细雨。周父一夜间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态,大部分事宜都由周迢来主持处理,这个时候他们的想法一致:好在任映真也在。
吊唁的宾客带着叹息和安慰陆续离去,窗外传来树叶被敲打的沙沙声。任映真从周迢斜后半步的位置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迢的肩膀线条松懈下来,反握住了他的手,身高略占优势的缘故,一低头下巴就能抵在对方的颈窝处。在这个被悲伤掏空了一切的房间里,对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用来抵御痛苦的存在。一点滚烫的悲伤在任映真的耳后流了下来。
“映真。”
“我在。”
他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热意,沉默地由对方靠着。
“怎么会是医疗事故呢?”周迢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命运,也可能、只是绝望导致的自言自语:“明明、明天就能出院了……”他攥着好友的手腕:“林护士很有经验,不是新手,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我、这说不通?一点征兆都没有,我……”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语无伦次。任映真很清楚这点。
他没办法给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像周迢没办法接受这荒诞的现实。他只能轻轻拍抚对方起伏的脊背,微偏过头,这样对方也能听清他的呼吸和心跳。
镜头是越肩视角,清晰地记录了那双平静的眼睛,因为虹膜的颜色深得近黑,就几乎没有瞳孔与虹膜的分界可以看得清晰,像一对枯井。
【我心里有些发毛】
“一切都会过去的。”任映真说。
“……等等,你不会在想一些危险的事情吧。”周迢突然警觉起来。
“你想多了,我只是,”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我们以前讨论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说,如果《第二人生》里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被替换的人又要怎么办。可能我现在倒是希望这是真的,这样一来,万一,也许真的有某个世界,这些事没有发生,或者她只是去了另一个……”
他没有再说下去。
周迢把头靠回任映真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任映真还记得当时他们探讨这件事时的情形。
“如果有一天现在和你说话的这个‘我’也被替换掉了,壳子还是任映真,但里面装着别人……你会怎么办?”
“我会先想办法把你控制起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确保你、或者说,占据了你身体的那个东西无法造成更大的破坏,也无法伤害你自己。”周迢答得直接,“然后肯定是想办法让你恢复原状啊!”
“再然后呢?”任映真追问:“如果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呢,如果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复原呢?你要控制住一个空壳或者危险的入侵者——关他一辈子吗?”
周迢的回答总是斩钉截铁的:“——”
按照程序,涉事护士林悦被立即停职,并因医疗责任事故进入长达三个月的调查期,被监视居住在联邦指定的设施中。周舟受此打击,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精神状况也不容乐观;周迢和任映真请了丧假,顺利获批。
葬礼后的第二天,奥罗拉星仍在下雨。星球环境管理系统设定的“雨季”周期在昨天来了,整个世界浸染成湿漉漉的灰色。两人分担琐碎事务,这种忙碌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一种暂时性麻醉,让情绪得以稍有缓冲。
【他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画面中的年轻人还是一袭黑衣,伞同样是黑色,没有选择便捷的飞行器,步行穿越城区。镜头跟随着他的视角一路向前。
任映真先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