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宿目光扫过这些古董,辨认其中一个电话亭的指示灯正发出代表使用中的光芒。
日常通讯么?
他短暂驻足,辨认了一下电话亭外壁悬浮的银色编号标识。没错,区……第七序列……
是青隼前辈。
-07的专属看守员。
参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光脑上的时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和他一同被新近选拔进入黑塔的看守员们对-07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恐惧,级别的保密罪行啊……看过《第二人生》录播后,他们认为能与-07这种危险人物朝夕相处,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掌控”了其日常的男人,对方身上瞬间就笼罩了一层神秘而令人敬畏的光环。
在黑塔里,好奇心和知道太多都很致命。
参宿默默记下了时间地点,自行离开。
电话亭内。
隔音真的很好。青隼想,他现在只听得见话筒那头的崩溃,而没有自己的。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嗓音中有一种被撕裂的痛苦,几乎要刺入他的耳膜:“《第二人生》……所有人都在看,-07频道的收视率破了历史记录,他们说联邦以外的星域甚至也看,居然有人在黑市上买卖周边资料?”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哽咽和咆哮的混合体:“为什么都在追捧一个杀人凶手?他杀了他、他杀了他啊!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死去的人,也不在乎活着的人的感受——这个世界疯了吗?”
“我不明白啊,孩子……”说到这里,男人的情绪突然回落,喃喃自语道:“他连我的孩子都杀死了……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还到我们家里来过,小迢妈妈去世的时候甚至都是他陪在身边,我们拿他就像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青隼闭了闭眼。
他能清晰地想象到对方在另一端痛苦抓扯头发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先努力保持平稳吧,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里有自己也讶异的冷漠和平静:“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黑塔节目的运作机制和大众心理,本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他们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对方又突然激动起来了:“连环杀人狂有什么好机密的?凭什么模糊处理?现在甚至没人知道他是无差别杀人狂!他、他……”
男人说不下去了。
“请您相信我吧。”青隼说:“因为我在这里,看着一切。任映真现在在黑塔监控下和节目规则内,既不可能逃走也无法再伤害任何人。”
“可他现在成了一个被追捧的明星!”男人已经被悲怮控制了。
“大众本就是健忘且追逐刺激的。”他说:“现在重要的是您的身体。”
他又劝慰了几句,直到男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道:“我保证,我一定会看到……他会付出代价的。”
通讯挂断了。
指示灯熄灭,他在狭小的空间里靠了一会儿,才缓缓推门走出去。
冰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凛。
任映真的强制休眠即将结束,作为看守员的他必须回到岗位。但等他回到囚室时,任映真还躺在那,监测屏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平稳地波动着。
意识游离的时间又延长了。
冬日湖面的冰层,表面平滑如镜,其实底部正在缓慢崩坏。
他调出历史数据记录对比,确认自己没感觉错。他也再次确认了一遍任映真签署的协议里明确拒绝了所有“非必要”的药物辅助,因而对方的手环内部只有最基础的生理监测芯片和一枚威力足以剥夺其生命的微型炸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拒绝了任何可能模糊痛苦和减弱感知的帮助。
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不论在什么地方生存、生活都是首要法则,活下来、活下来然后就会想要活得更好,为此做出各种妥协和交易都再正常不过,因为人天性如此。
往往尤其是重刑犯才会格外注意在获得一定关注度后想方设法改善自己的处境,接受“礼物”,获得短暂的慰藉。
——居然像个殉道者。
青隼被自己的这个过于化的想法惊了一下。也许任映真就是有怪癖呢?说不准对方根本不觉得这是一种缓慢的自我折磨,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生活更好。
只是这样的话,恐怕根本等不到《第二人生》宣称的最后关卡,或许第九期结束、任映真就会死。
冰层下的蝴蝶开始扇动翅膀。
青隼立刻收敛了所有散逸的思绪。
他注视着对方苏醒的全过程,直到任映真的眼睛彻底恢复焦距,看向他头盔目镜。
“根据本次休眠时长及生理指标波动记录,系统评估你的精神负荷已接近阈值。根据协议补充条款,你现在仍有一次机会,选择追加签订‘精神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