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五十余岁,身穿行政夹克的胖胖男子,鞠着躬,倒退出了办公室。
轻轻带上门转身,细细地呼出了一口气。
“李局长,我送你一程。”秘书间里,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子昂,微笑地迎了上去。
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细密汗珠,客气一笑:“给你添麻烦了,小金。”
金秘书矜持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哒哒的皮鞋声,在宽大,空旷的走廊里,传得极远。
“领导的脾气……最近好像特别大,是不是对我们局有点……看法?”李局长凑近了,声音低低。
“将工作做好,做扎实,领导自然满意。”金秘书语气不疾不徐,“我也在尽力帮了,本来根本没时间见你,我硬挤出了一刻钟。”
“是是。”李局长满脸堆笑,“还请金秘书,尽可能的多指导,多传达精神。”
电梯送走对方,金子昂看了下手表,转身向侯见室走去。
精心管理的脸庞上,已蒙了一层铅云,扭开门把手时,表情已恢复了正常。
屋里四五个人,都面带笑容地从沙发上起身。
“各位领导久等了,都请坐。”金秘书欠了下身,“王书记请随我来。”
一位高瘦的年近五旬男子,和众人点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他目光不安地低声询问:“小金同志,听闻最近领导对大家的工作……很不满意,这让人有点提心吊胆。”
“领导让大家肩负起这个责任,就是最好的信任,想进步,工作担子就不能嫌重。”
进了办公室,金秘书通报了一下,示意他进去:“二十分钟,把握好时间。”
门轻轻关上了,他在办公椅上一坐,面色又沉了下来。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他木然拿出一看,瞳孔骤然一缩,面色已变得惨白。
快步走进休息间,调整了一下呼吸:“杨科长,你好。”
“金处长你好,彭伟熟悉吗?”
金子昂的心,瞬间跳得如同擂鼓。
彭伟是妻子表弟,在东海帮自己向海外转移和藏匿资金,他居然被翻出来了。
这下完了,小辫子被捏在了别人手里。
“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只是权力的附庸,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角色,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止会毁掉你。”杨子江声音冷冷,“你确定没关系?”
金子昂浑身都在渗着汗:“这个……这个……”
“今晚八点,每周俱乐部,一楼会客室。”
“我们……可以在电话里……坦诚沟通。”金子昂的喉结,艰难滚动。
“我不会动手,谈完你可以回白公馆,彭伟的故事,用我需要的故事来换。”
金子昂用力挤出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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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理想的对象,还是彬彬有礼的传统精英,这个相亲男就过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周蓉笑着建议,“子江那里其实有很多潜力股,只不过很多出身寒门,不符合你要求。”
“要求门当户对,我是不想每天在沟通上浪费大量精力,这样的一辈子太可怕。”苏见卿解释,“如果人很有趣,我可以让他成为贵子啊。”
“你眼中的有趣,其实很苛刻。”
“没那么夸张吧,修空调的就可以啊。”
周蓉愣了愣,哈哈大笑。
“边界感,安全感,加上绅士风度的确会让令女人心仪,但他会使用暴力,可不传统。”
“我看过一次,原来暴力也可以很帅。”苏见卿咯咯笑了笑,好奇地问,“你和他真没关系?”
“只是朋友,都说了他已婚。”周蓉突然不想聊了,“注意安全,我先休息一下。”
走到窗边,她看着夜幕下沥沥的冬雨,脑海里有了个疑问。
为什么文艺作品,总是把雨和爱情联系起来,是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爱情并不止有下雨才能表现,也不止有在一起才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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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一辆网约车停在了每周俱乐部的遮雨廊下。
金子昂下了车,看着大堂展示墙上,巨大的烟斗图案,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只在情报里出现的对手老巢,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来了。
整了整西装,他向守卫走去:“我找杨子江先生,约好在一楼会客室。”
守卫点点头,带他进了右侧走廊,在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离开了。
听到一声请进,他推门进入。
二十多平的房间装修极简,一圈棕色的方块沙发,一个深红色的樱桃木酒柜,没了。
“只有白兰地和果酒,自己挑吧。”沙发上的杨子江,手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