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在刹那间静止。
刀尖刺入青铜罗盘的刹那,李炫的视网膜突然镀上铜锈般的青绿色。当金属碰撞的余韵消散时,他的耳膜里灌满了雨声。左臂胎记的灼痛感还停留在皮肤表层,眼前却是栖凤里704室紧闭的防盗门,门缝里渗出的沥青状黑雾正在缓慢退去。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暴雨冲刷着屏幕上的裂痕。李炫解锁时发现指纹解锁区结着层青铜锈,通话记录里最新一条显示:2024年8月18日18:47,通话时长00:00:00——正是昨日此刻。
“叮——”
外卖软件突然弹出血红提示:“订单超时,违约金-50,000元”。李炫猛地抬头,704室的门牌在暴雨中扭曲成饕餮纹样,门框两侧的春联褪色成惨白,墨迹化作锁链状的符咒垂落。
他突然意识到保温箱还挎在肩上。掀开盖子的瞬间,五份猪脚饭的塑料盒正在霉变,青黑色菌丝在米饭间游走成甲骨文字符。最底层的餐盒盖子上,妹妹用蜡笔画的太阳人正在融化,蜡油渗入塑料膜形成“咸亨元年”的篆体。
暴雨突然变得粘稠。李炫转身狂奔时,巷道的石板路在脚下泛起涟漪,每个水洼都映出不同年份的自己——2015年抱着妹妹遗物的少年,2021年在殡仪馆签字的青年,此刻正在奔跑的外卖员。所有倒影的脖颈都缠着青铜锁链,链条尽头消失在704室的门缝里。
李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身冲出了704室,骑上电动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暴雨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视线。他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妹妹的声音和红衣女人的话。
几分钟后,出租屋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当他冲上楼梯时,发现每级台阶都浮现出父亲工牌上的钢印,生锈的铁栏杆上凝结着暗红色的钢水珠。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推开门的瞬间,他感觉屋内的空气异常粘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
出租屋的霉味比往日更重了,墙角的菌丝网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扑向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手指触到父亲遗物盒的瞬间,抽屉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哗啦——”
五条青铜锁链突然从抽屉缝隙钻出,死死缠住他的手腕。锁链末端连接着不同年代的病历本:2015年急性肾衰竭、2018年交通意外、2024年心脏骤停…泛黄的纸页上,死亡日期正被暗红血渍逐个篡改。
“砰!”
胎记处的饕餮纹突然睁开兽目,暗金瞳孔射出光束。锁链在金光中熔断,遗物盒自动弹开。
“找到了!”李炫心中一喜,将青铜钥匙拿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霉斑墙面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送餐路线图。那些他跑过千万次的街道正在重组,最终拼凑成二十八星宿的形状。角木蛟星位与他左臂胎记重合的刹那,手机自动跳转到“阴司功德部”的转账界面。
“账户余额:-9,999,999元冥币”
红衣女人的冷笑从扬声器传出:“每花一元冥币,就有一个替身替你死。现在,轮到你自己当替身了。”
李炫攥紧钥匙,手上的伤口瞬间崩裂,血流到钥匙上,他的视线瞬间分裂成七个视角。他看见:
2015年的自己正在手术台挣扎,医生手持骨锯切开他的脊椎;
2024年的暴雨夜,红衣女人坠楼时裙摆翻卷出饕餮纹路;
更遥远的时空裂隙里,父亲在红星机械厂熔炉前跪拜,将沾血的青铜器投入沸腾钢水…
窗外传来纸钱燃烧的噼啪声。李炫扑到窗前,看见九个穿着外卖制服的纸人正沿着消防梯攀爬。它们的工牌在夜风中翻转,每一张照片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
第一个纸人破窗而入时,钥匙柄的饕餮纹突然活了。青铜兽首顺着李炫的手臂攀附而上,在他肩头化作狰狞的刺青。纸人的利爪划破他脖颈的瞬间,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将纸人连同工牌上的死亡日期一起吞噬。
“咔嚓——”
2015年的死亡记录应声碎裂。李炫感觉左肾处的隐痛突然消失,胎记蔓延出新的纹路——囚牛、睚眦、嘲风…龙之九子的图腾正在他皮肤上逐个苏醒。
剩余八个纸人发出高频尖啸,化作青铜棺材将他围困。棺盖上浮现出血字:含嘉仓第七窖,永徽三年封存。李炫手中的钥匙突然发烫,饕餮纹与最近一口棺材上的封印产生共鸣。
钥匙插入棺盖的瞬间,李炫看到了武德二年的长安。含嘉仓地窖深处,九个青铜瓮正在封印饿殍的怨气。术士将饕餮血融入守仓人血脉,那些暗金纹路与他左臂的胎记如出一辙。
“原来…”李炫的喃喃自语被时空裂缝吞没。再睁眼时,他站在盘龙湖隧道b2层的祭坛上。红衣女人的本体被九条青铜锁链禁锢在阵眼,腹部裂口连接的脐带另一端,赫然是沉在湖底的妹妹。
殡葬店老头从阴影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