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做的,并非要将他们绑起来,而是为他们立起‘堤坝’,划定‘河道’,让他们那奔腾不息的欲望,能顺着正确的方向流淌,最终汇入文明的海洋,而不是泛滥成灾,淹没一切。”
孔子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充满了对凡人的关怀和体谅。
就连孙悟空都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对,俺老孙当年就是没人管,才大闹天宫的。后来戴上个金箍,有师父念叨着,不也挺好嘛!”
庄子听完,难得地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了片刻。
他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孔子,又看了看旁边依旧气鼓鼓的韩非子,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枚裂开的人皇印上,落在了那沉寂的“薪火之种”上。
“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终于收敛了一些。
“算了算了,跟你们这些一根筋的家伙,说不通。”
“你们一个想把天下变成大课堂,一个想把天下变成大监狱,都挺累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孔老头刚才有句话,说得还有点道理。”
他指着孔子,说道:“你说,凡人有欲望。这话说对了。堵不如疏,欲望是堵不住的,只能引导。”
“但你怎么知道,你给他们引导的‘河道’,就是对的呢?”
庄子看着孔子,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教人‘仁义礼智信’,让他们当君子。可万一,有人就是不想当君子,就想当个自由自在的‘小人’,那又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就要说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后用‘礼’的名义,去排斥他,孤立他?”
他又看向韩非子。
“你用法,规定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这‘对’与‘错’的标准,是谁定的?是你?还是君王?如果君王是个昏君,他定的法是恶法,那百姓是该遵守,还是该反抗?”
这两个问题,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孔子和韩非子的心上。
他们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知道,庄子说的,是他们理论中,最深层次的矛盾,也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儒家的“礼”,发展到极致,可能会变成扼杀人性的“礼教”。
法家的“法”,发展到极致,可能会变成服务于统治者的“恶法”。
这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上,都曾反复上演。
“所以啊。”
庄子摊了摊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别总想着替别人做决定,也别总想着搞一套‘一劳永逸’的完美方案。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真正的‘道’,不是去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秩序。”
“而是,承认并且尊重,所有‘秩序’存在的可能性。”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这一点,仿佛点在了所有人的心湖之上,激起圈圈涟漪。
“儒家,可以有。”
“法家,可以有。”
“墨家、兵家、农家……都可以有。”
“甚至,什么都不信,就信自己的,也可以有。”
“让想当君子的人,去学‘仁义’。让想当官吏的人,去学‘法度’。让想逍遥的人,去学‘自然’。让想种地的人,去学‘耕种’。”
“让一百种思想,开出一百种花。让一万个不同的人,走出-一万条不同的路。”
“这,才是真正的‘百家争鸣’。”
“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
庄子的话,说完。
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孔子和韩非子,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们终于明白了。
始皇帝要的“百家争鸣”,不是让他们辩出一个谁高谁低,谁对谁错。
而是要他们,将各自的“道”,同时展现出来,共同构成一个包罗万象,允许一切可能性存在的,更多元、更博大、更自由的“华夏之道”!
这才是对“牧场主”那单一、霸道、非黑即白的“修正”逻辑,最彻底、最根本的反击!
“我……明白了。”孔子对着庄子的虚影,深深一拜,“多谢先生,点醒了老朽。”
韩非子也默默地行了一礼,他虽然还是觉得庄子的思想太“虚”,但他承认,庄子为他的“法”,指出了一个更高的方向——法,不应该是统治的工具,而应该是服务于“人”实现各种可能性的保障。
就在此时,始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
“庄周,说完了?”
“说完了。”庄子打了个哈欠,“吵得我口干舌燥,要回去喝口水,睡个回笼觉了。”
“嗯。”始皇帝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既然你说,要让一百种思想,开出一百种花。”
“那,除了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