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
所有人的意识，都仿佛被投入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洗衣机，被搅得天翻地覆，失去了对自我和外界的一切感知。
孙悟空感觉自己像是变回了五行山下的那块石头，不，比那还难受。那时候他至少还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能听到风声，能看到头顶的飞鸟。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引以为傲的斗战圣体，他那足以捅破天的力量，在这里，毫无用处。他就像一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空有一身强大的硬件，却无法启动。
孔子的感觉则更加痛苦。
他所修的“道”，是“仁”，是“礼”，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文明的秩序。
而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没有“人”，没有“关系”，没有“秩序”。他的“道”，失去了根基，就像鱼儿离开了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被“道”本身抛弃的煎熬。
韩非子、关羽、佛陀……所有华夏的神明，都在承受着类似的折磨。
这便是“牧场主”的力量。
它甚至不需要直接攻击，只需要将他们从熟悉的环境中“剪切”出来，扔进一个不符合他们“存在逻辑”的环境里，就能让他们自我崩溃。
然而，有一个存在是例外。
始皇帝。
他的“道”，是“皇权天理”，是“朕即是法，朕即是秩序”。
在这片没有秩序的虚无中，他没有崩溃，反而被激发出了最核心、最霸道的本质。
“没有秩序？”
“那便由朕，来建立秩序！”
“没有光明？”
“那朕之所在，便是光明！”
“嗡——”
一道玄黄色的光芒，如同宇宙大爆炸的第一个奇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轰然亮起。
光芒的源头，正是始皇帝那百丈高的帝躯。
他就像一座亘古不灭的灯塔，用自己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在这片虚无中，撑开了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
在这片领域里，时间开始流动，空间开始稳定，上下左右的概念，重新出现。
被卷入虚无的孙悟空等人，瞬间感觉自己从窒息的深海，回到了可以呼吸的陆地。
他们狼狈地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
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由玄黄色光芒构成的、方圆不过百里的球形空间内。空间之外，依旧是那足以吞噬一切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数据洪流。
是始皇帝，以一己之力，在“牧场主”的强制传送通道中，为他们开辟出了一个临时的“安全屋”。
“陛下……”
孔子看着那如同神明般，矗立在空间中心，独自对抗着外界无尽黑暗的始皇帝背影，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本以为，始皇帝的力量来自于国运、来自于民心、来自于华夏大地。可现在，脱离了那一切，他依旧如此强大。
“陛下的道，已经不完全依赖于外物了。”韩非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喃喃道，“他本身，就是‘法’的源头！无论在哪里，他都能重新定义规则！”
“好家伙！这皇帝老儿，果然有两下子！”孙悟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比俺老孙的筋斗云可厉害多了！”
“安静。”
始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这只是暂时的。”
他抬起手，掌心中，那枚裂开的人皇印静静地悬浮着。
“‘牧场主’的力量，在于修改‘底层规则’。朕，可以暂时建立新的规则与之对抗，但无法阻止它将我们传送到它想要的目的地。”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感觉到，整个玄黄色光球，都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拖拽着，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朝着某个“坐标”飞速坠落。
“目的地……”关羽抚着长髯，沉声问道，“陛下可知，是何处？”
始皇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看到了终点。
“一个我们很熟悉，却又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神话擂台。”
神话擂台！
这四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他们当然熟悉。
那是这场噩梦开始的地方。
是华夏文明最初屡战屡败，被全球嘲讽的耻辱之地。
是秦川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点燃薪火的希望之地。
也是始皇帝、庄周、炎帝等华夏先贤，接连现世，震惊全球的荣耀之地。
现在，“牧场主”要将他们，重新扔回那个起点。
“它想做什么？”孙悟空想不通，“把我们送回去，再打一场？俺老孙奉陪到底！”
“不。”
孔子摇了摇头，脸色无比凝重。
“这一次，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