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抬头看了看天,她觉着自打到了沈家,好像一直都很乱,不是沈家老宅乱,而是思绪很乱,也许是因为陡然间知道沈家的事,再加上这三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答对。
“谁是第一个发现二老不见了的?”李昭收回目光,看向沈大问。
三爷又抢答:“不是说了嘛,我和老四去找二哥,在二房等了半日不见人影,便来了这里,发现屋里没人,我们便将沈大叫来,一起在院子里找了找,没找到人,这时出门买糕点的那个婆子回来了,她又去下人房里找腿疼的婆子,俩人又找了一通,我们想着有人找了,我们就得商量一下如何接镖……”
“这么多儿媳妇,没有一个出来帮忙找的?”李昭问。
哥俩相视一眼,竟是显出有些不好意思来。
魏然的怒火在胸中正肆意的燃烧,哥俩儿的表情让这团火更盛了:“打!”
就一个字,随从跟裴空争相上前,哥俩儿哪用人动手,十分机警且丝滑的便跪下了,老三还知道解释:“这事儿不敢让大嫂二嫂知晓,你们说她们若是知道了,接镖之后如何分?二嫂必定会报官,大嫂必定会给大哥写信,当时我们也是没法子,只能先瞒下,再……”
“所以那两个婆子不是不见了,是被你们……处置了。”李昭冷声说。
沈大刚刚还站着,这会儿瘫坐到地上,指着哥俩儿,声音发颤的说:“是三爷和四爷说那两个婆子找人时,又喊又叫的,不收拾了,怕是,怕是瞒不住……”
“说不通!”李昭摆手:“儿媳妇能不来给公公婆婆请安?三日都不来?”
“不来!”老三看着身旁凶神恶煞般的几人,急急的解释道:“我爹娘跟别人的爹娘不同,他们是想要成仙的,你看这院子,谁家院子这般模样,他们就是想住在仙境中,后院还有假山呢,你们看这院子,这边种的花,那边墙根处种着一排冬青,你们看那枝叶茂密的,将墙根遮得严严实实,啥月份了?我爹娘不愿意理俗世,就愿意摆弄花草,看到我们就烦,但不烦二哥,孙子们都不好使。”
魏然这时说:“进屋瞧瞧。”
王知县一直都在,却像是没在,他是一声不敢吭啊,这一路他都在懊悔不该来这一趟,从哪轮,眼下都跟县衙无关,可他偏偏帮着这几人接镖,这事儿若是做成了,不知为来日埋下多大的祸患,听说沈五福在洛京城很是有些脸面的,万一以为他参与分赃,可就是大麻烦了,即便沈五福不追究……他怎会不追究?!
王知县的脑子里蹦出来数个可能的灾祸,再见到三人都跪地后,竟是两腿一软,也想坐地上歇会儿,好在这时魏然已经朝正房走去。
……
正房屋内,陈设雅致,一架紫檀木嵌螺钿屏风,将外间与内室隔开,屏风用百年紫檀打造,木质坚硬细腻,表面打磨得光可鉴人,上面镶嵌着五彩螺钿,拼成“松鹤延年”的图案,外间摆着一个酸枝木圆桌,四张圈椅,椅背上雕着“缠枝莲捧寿”纹样,靠墙摆着一架博古架,同样是紫檀木所制,与偏厅那个一样,共分九层,每层的格子大小不一,用来摆放各式古玩。
魏然怕李昭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木材,边看边介绍,时不时的发出啧啧的感慨。
李昭没说什么,直接绕过屏风进到卧房,最显眼的便是那张木床,占了内室近三分之一的空间。床架不知是什么木料,木质自带幽香,床的四周有雕花围栏,围栏上雕着“二十四孝”的故事,人物的表情、动作刻画得生动传神,连衣料的褶皱都清晰可辨,牡丹的花瓣饱满丰盈,顶棚的四角还挂着香囊,李昭用手扇了扇,有淡淡的香气。
李昭不禁咋舌,再看铺上铺着三层褥子:最下面是毡子,中间是棉褥,最上面是真丝褥单。褥单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颜色鲜艳,针脚细密,里侧的被子整齐的摞着,褥单上没有任何褶皱。
“不是歇息的时候被带走的。”魏然在李昭身后说了一句。
李昭没说话,因她看到床边那个一人高的铜镜里有自己的影子,她歪头看了看自己,拢了拢头发,还朝境中的自己抿了抿嘴,这才看向一旁,那个高高的紫檀衣柜,柜顶有两个雕花的顶箱。
魏然又说:“只这两个顶箱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李昭皱眉说:“你不觉着这屋里太干净了吗?”
魏然环视四周,说:“与那偏厅比,着实是干净许多。”
裴空却问:“你们没闻到有股子怪味吗?”
徐亮忙指了指床架四角的香囊说:“富贵人家都会挂这东西,能驱虫也有香气。”
裴空摇头说:“不是香气,也是香气,可我总觉着还有别的味儿,像是……臭味儿。”
这时阿水指着铜镜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铜镜,不怕倒吗?为何像贴在墙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