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推官先喊伙计上茶,这才说:“苏娘确实是锦绣阁老板娘从江南带过来的,苏娘也确实是死了丈夫没有孩子,但她有一手好针线,娘家嫂子再不容人,苏娘那双手可是能赚银子的,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她嫂子怎会算不清楚帐?能由得旁人将这棵摇钱树轻易带走?”
“对啊,我竟是忘了这一条。”
“锦绣阁老板娘名唤英娘,锦绣阁是她娘家陪送嫁妆中的铺子,而苏娘是她给自己夫君使了不少银钱才纳的一房妾,目的是为了店铺的生意,可她夫家一直想将这个赚钱的铺子弄到自己手中把持,后宅的手段……苏娘是棋子,英娘想悔棋。”
李昭‘哦’了一声,却又摇头说:“不理解。”
魏推官喝了一口伙计送上来的茶,笑了笑。
李昭又问:“三年前英娘杀柳娘也是为了生意?”
“不全是,她说过想要将柳娘挖过来,其实那时候便有心将苏娘收拾了,苏娘到锦绣阁那么多年,却无人知道她是妾室,这也是夫家拿捏英娘的短处,哪有妾室不归家,不伺候男人的道理?”
李昭像是明白了一些。
魏推官继续道:“哪知柳娘口中应承,也收下英娘不少好处,结果竟是迟迟没有动静,英娘找过柳娘很多次,柳娘总是推脱,当然,这只是英娘一方的说辞,这件事无人知道,柳娘已死,死无对证。英娘说金秀坊接了贡品的单子,这让她很着急,她说这一单本该是锦绣阁的,是她夫家的人从中捣乱,才到了周老三手中……”
“啊?这夫家……所以,她杀了柳娘?”
“对,她的怒火不仅仅来自柳娘的不守信,还有对夫家的恨,对周老三的嫉妒,总之加在一起,她做不了别的,便将这些恨和怨一股脑的都给了柳娘,她想到了毒杀。柳娘也有自己单独的绣房,但是与苏娘不同的是,柳娘的绣房在后院,绣房也是柳娘的卧房,那些日子柳娘需要赶工,白天绣晚上绣,后院有后门,英娘去找柳娘扣门声三长一短……”
“当年查这起命案的时候,因不知有这么一层原因,从未有人朝锦绣阁多看一眼,而因出了命案,皇商觉着晦气,思虑再三还是将订单交给了锦绣阁,如此一来,苏娘便暂时留下性命,而夫家也知有皇家的订单在手,便也消停了一段时间。”
“……好了伤疤忘了疼,英娘夫家消停了一段日子,锦绣阁也因接过贡品,订单不断,这三年苏娘才好生生的活了下来,但前段时间英娘夫家又开始作妖,哎呀,一大家子都是英娘养着,却又想要将英娘拿捏在手中,在英娘夫家看来,只要有苏娘的针线在,有没有英娘都无甚所谓,这是英娘自己感觉到的,我还没有空闲问话她夫家……”
李昭点头说:“英娘知道官府若是查命案,很可能会探得她夫家与她之间的矛盾,到时还真就说不清楚了,所以她没有及时报案,且将苏娘摆成与柳娘死时一般模样。”
“小丫头是与英娘一起发现苏娘已死的,那时候苏娘是躺在地上,英娘说她知道若是这般报官,苏娘是妾的事便会被查到,要我说她就是做贼心虚,自己早有杀苏娘的念头,便觉着官府一看便会知,她想起柳娘,当年杀她到现下无人知晓,于是,小丫头看着英娘摆弄尸体,英娘不许她发出任何动静,摆好了,绣好了,她还嘱咐小丫头待在屋中,待一刻钟后再惊叫,而她则悄悄下楼离开了锦绣阁。”
“所以小丫头并非被死者死状吓到神魂失守,而是因英娘的举动,还因与死者独处了一段时间,又被英娘威胁吓唬,这才只知哭泣不知如何作答,而英娘也不会留她太久,她已杀过两人,不会对小丫头心慈手软。”
“是,她给小丫头喝下安神的汤药,便是为了让小丫头昏睡,只要躲过这几日,再编造出惊吓过度不治身亡便是了。”
李昭点头,想到什么又问:“柳娘与苏娘死因可一样?”
魏推官笑了笑说:“不一样,苏娘脖子上的针眼是她照着柳娘的样子扎的,当年柳娘是被她用淬毒的毒针扎死的,可苏娘是被周老三捂死的,所以苏娘的脸颊有明显按压的痕迹……”
“可她舌头肿胀堵住喉咙……”
“对,那是因为周老三用了浸满熟桐油的帕子,桐油略有毒性。”
李昭瞪大眼睛,这时再想起她在死者一根指甲缝里发现的像是被什么糊住的东西,应该便是桐油了,经过一晚上桐油发干,不再呈胶状。
李昭深吸一口气,问:
“英娘不仅将苏娘摆成柳娘那样的姿势,还将苏娘脸上和指甲里的桐油都擦净了?哦,这便是周老三会扔下镖局铜扣的原因,他因锦绣阁生意兴隆而心生嫉妒,想着若是苏娘死了,是不是就会像三年前那样,订单便会转到他手里,他想杀苏娘不是一日两日了,迟迟没有动手应是心中没有把握,偏昨日他在客栈见到我们,尤其是见到我们的镖车需要修整,他觉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栽赃机会,便与掌柜的商议想要合作,掌柜的是不是欠了不少银钱?”
魏推官点头,示意李昭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