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垂下头,低声说:“大概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走镖回来,那日我爹为了等我用饭,先前并未饮酒,可与我用饭时却一杯又一杯,我告诉他收到消息裴文渊病故了,十年间虎跳峡周围能问的都问了,没有问到任何消息,我爹就叹气,我知道他会醉,没想到醉之前跟我说了些往事。”
“你不是你爹亲生的?”阿水低声同情的问。
“跟我无关!我爹当年跟祖父走镖去过一趟漠南,祖父也是那次之后再不走镖了,我爹说他们父子差点再也回不来,救他们的便是裴老将军,我祖父受了伤,也是裴老将军命人诊治,后来又安排人送了他们一段,父子俩才安全回来,漠南和漠北之间隔着一个戈壁荒漠,裴老将军曾经镇守漠北,后来因补给问题,又退守到漠南,从那时起,朝中便开始有人构陷裴老将军。”
阿水‘哦’了一声。
“裴老将军镇守漠北,漠南几十年,胜仗多不胜数,可偏一次败仗便送了命,那些人终是找到机会,让裴老将军死后得了通敌的罪名,那时候受牵连的岂止家人,裴老将军四个儿子,三个都死在战场上了,只剩幼子在兵部任职,并未上战场。”
“裴空的爹?你刚说的那个裴文渊?”
“嗯,可裴老将军是通敌的罪,家人哪能好过?我爹使了不少银子打听会如何处置裴家这个幼子,终是知道要被流放岭南,于是……”
“你爹便接下洗罪镖。”
“嗯!我爹是为了报恩,哪知路上遇到截杀,虽说保住了裴文渊的命,却丢了小裴空,那时朝中还在查谁与裴家有关联,裴老将军孙儿丢了便丢了,无人在意,我爹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异样,镖局有上百口人……”
“既然朝廷将裴家幼子放进洗罪镖,便是知道有人会杀他,也有维护之意,感觉很拧巴。”
李昭笑了笑,看向阿水说:“我们阿水也能看出问题所在了。”
“不都说近墨者黑嘛。”
李昭抿嘴笑着说:“我爹就是知道有人想要害裴家,可也有人在极力保裴家,所以一直等着,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与裴家的关系,除了祖父,当年一起走镖的人,也只知边关守军出手相救,不知裴家恩情……”
“为啥要跟你讲?”
“我爹虽说身体不行了,又整日酒醉,但仍旧关心朝局,跟我说是因为他觉着我长大了,且他觉着……要变天了,他怕自己撑不到那日,先跟我说了,让我记住一定要将裴空找回来认祖归宗,裴家就剩他了。”
阿水歪头想了想,她明白李昭说的变天是指新皇继位,也确实五年前先帝驾崩,由三皇子靖王继位,之后倒是消停了一年多,而后便开始大赦天下,自然也包括哪些曾被先帝流放的人。
阿水还在捋时间线,又听到李昭轻轻的说:“今日偷袭之人,额头有一块儿红色胎记,与小裴空位置一样。”
阿水愣住了。
“你说我要不要出去等他来?”
“可,他,他为何要杀你?”阿水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听到这段渊源的时候,她都知道小裴空对李昭意味着什么,眼下知道了还有这段渊源,她更知道裴空在李昭心中的分量,如今突然有了些眉目,不止是眉目,整个人都曾出现过,阿水怎能不慌乱?
“不知道,但他用的是漠南外族的风裂弧刀,或许被人误导也说不准,只是,这孩子竟是孤身前来偷袭,若非当时我身边只有徐叔,魏推官身边无随从,他哪里走脱的了!不知道是谁教他的,怎可这般鲁莽!”
阿水张着嘴想说:他细致些你便没命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所以你交代镖师们,不可伤到他,要留活口。”
“我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他,虽说胎记长在额头且是红色的实属少见,对那只看到胎记不能定论,还需知道年龄和经历,若是都对得上……”李昭停住了,她反应过来这些年一直在想法找线索,却从未想过找到了之后要做什么?
认祖归宗吗?只看偷袭那人杀她的架势,她说的话裴空能信吗?
阿水看到李昭脸上的沮丧,忙劝道:“此时说别的都太早,先确认是不是裴空吧,你打算如何安排?”
……
李昭终于坐在了马背上,她可以让镖师们都上车歇息,前后只留了趟子手,还有阿水在身边。
只要不是组团来偷袭,有阿水在便够了。
夕阳的余晖将尽,李昭故意让车队走的慢些,且前后点上火把,她觉着偷袭那人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路线,需要给他时间找机会寻隐蔽的小路超过车队,埋伏在前,且埋伏之时能看清楚整个车队,容易找到下手的良机。
正好前面便是一片密林,天色又黑了下来,这时动手再适合不过了。
可惜,车队安稳的穿过密林,什么都没有发生,前方是否还有便与出手的地方?李昭仔细想了想,今晚必定是没有,这条路她走过,要说李昭哪里强?首推记忆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