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知道孙毅和陈岚有了消息，根本没必要惹这个麻烦。
也不至于现在顶着“违规执法”的风险，还落了个“不知情”的尴尬。
听着老李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这份体谅落在他心里，反倒像块温吞的石头，压得人闷得慌。
这么一想，胸口那股烧得他发慌的火气像是被泼了瓢冷水，渐渐降了下去，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些，他刚要开口跟老李说句“没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司徒微微抱着个蓝色文件夹走了进来，文件夹边缘被她指尖压出一道浅痕。
作为局里专门处理投诉、对接督察大队的专员，她脸上永远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此刻目光落在韩嘉俊身上，语气平静的说道：
“韩队，督察大队那边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这么快？”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督察这时候找他，准是为了徐举一那事。一瞬间，无数念头在脑子里炸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还盘算着，先找杨振东把情况汇报清楚。只要杨振东跟督察大队那边打个招呼，凭着杨局的面子，督察的人总能想办法把那些围着局门口要说法的律师糊弄过去。
可现在倒好，督察的传唤来得比他预想中快了不止一步。
“没办法了。”韩嘉俊咬了咬牙，掏出手机翻出杨振东的号码。
明知杨局这会急着去市委汇报工作，才出去不到10分钟，人还在路上，但眼下这情况，必须先跟他通个气。
电话拨出去，刚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按路程算，应该还在去市委的车里。可杨局长为什么直接捏断电话不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接？无数猜测在他心里打转转，让他越发焦躁。
桌角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前台打来的，说督察大队的人还在楼下等着。
韩嘉俊深吸一口气，他比谁都清楚，督察这次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按规矩，督察本可以直接派两个人过来，把他架走接受询问。
可现在，他们只是让司徒微微过来传话，明摆着是给时间让他找后台、找正当理由。
可问题是，他现在连杨局的电话都打不通，这后台，还怎么找？
他没得选，督察大队的人还在楼下等着，除了找杨振东，他没别的办法。
隔了三分钟，韩嘉俊硬着头皮又给杨振东打去了电话。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猛地接通，杨振东略显烦躁的声音瞬间从听筒里冲出来：
“嘉俊啊！什么事？给你一分钟，长话短说！”
韩嘉俊的心猛地一紧，连忙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在倒豆子：
“杨局，我按您的要求，从云鹰集团把徐举一带回来协助调查了，可对方的法务直接告到督察大队了，您能不能给庄队长打个电话，帮忙说明下情况？”
“说明情况？”
杨振东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不满像冰碴子似的砸过来，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要注意方式方法？怎么还把对方的法务给引上门了？直接放了！”
“放了？”
韩嘉俊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喘不上来。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里怒火中烧“噌噌”的往头顶冒：
“人是您亲口让我‘请’回来的！我冒着违规执法的风险去办，现在您一句话就让我放了？难道我这个刑侦大队长就不需要尊严？办事能这么儿戏吗？”
他深吸一口气，积压的委屈和愤怒还是压不下去：
“您还怪我不懂方式方法？合着我韩嘉俊怎么做都不对，里外不是人了是吧？这处分，我是吃定了呗！”
从听筒里，杨振东能感受韩嘉俊的呼吸越来越重，杨振东心里却暗暗不满，“堂堂一个刑侦队长，办点事都办不好，还听不进意见，遇到一点儿事都没勇气承担，要你干嘛用？。”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韩嘉俊还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只挤出一句带着哽咽的“杨局，我……”
“行了行了！”杨振东不耐烦地打断他，背景里隐约传来汽车关门的声响。
“我到市委门口了，不说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韩嘉俊僵在原地，整个人像被瞬间抽掉了灵魂，眼神空洞地盯着对面的白墙，方才的愤怒和委屈，此刻全变成了冰冷的麻木。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些光亮，只是那光亮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清醒。
他忽然想明白了——在这官场职场里，没人真正在乎事情的真相，大家忌惮的，从来都是那个能管着自己“官帽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