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大陨铁岩盘被巧妙地嵌进新的岩石里,成了新聚落的底子,也成了大伙儿的避风港。
这会儿,新星苔原正中间,有个用天然岩洞扩建成的议事厅,里面的火苗跳来跳去。
不再是以前那种昏暗的油灯了,而是好几盏用陨铁共振原理做的灯。
这些灯是几何形状的,散着稳稳的暖白光,把在场每个人的脸都照亮了。
坐在主位上的,不是墨磐记忆里那些最古板的长老了。
虽说还有几位老人在,但他们的神情里多了点沉淀后的锐利。
坐在显眼位置的,多了好些年轻面孔,其中有个叫昭的女人,当初她就是最早主张解读、也最先信预言仪的学者之一。
当然,坠星崖没有学者,这些年轻人,或是早年离开、学成归来,或是苟在崖内,偷偷学习。
如果墨磐未曾原行,多半也是其中的一员。
“巡天镜差不多调试好了。”
一位年轻技术员恭恭敬敬地汇报,眼里亮着光。
那是对技术的好奇和热忱。
“虽说分辨率远远比不上先祖记载里的那样,但现在已经能看清楚中层云海下面的能量流动轨迹了。”
“尤其是那些大金属东西动的时候,产生的微弱动静都能着见。”
一位头发胡子全白的长老慢慢点头,手里摸着一块光滑的陨铁片,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
“风暴过后,世界变干净,也变陌生了。”
“我们得重新认认这个世界。昭,你对最近观测到的那些动静,有啥想法?”
昭站起身,走到岩壁边。
那儿挂着一幅大地图,是用硝好的兽皮拼起来的,根据老物件里剩的信息和最近的观测一点点凑出来的。
她用手指着几处海域:
“长老,这些动静不是自然形成的,它们有规律,一直持续着,还明显是一群一群的。”
“看它们移动的速度和路线,差不多能确定是大船队,它们的技术水平……比我们以前知道的要高得多。”
“是敌人吗?”
另一位比较保守的老人沉声问,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知道。”
昭老老实实地回答,“但它们活动的范围一直在扩大,有时候甚至会靠近那些洋流不正常的地方。”
“我们不能不防着它们可能带来的危险。毕竟,根据圣典里剩下的片段,以前的毁灭,不全是从天上下来的。”
议事厅里静了好一会儿。
技术带来的准确预言救了他们,可也让他们看到,外面的世界可能更危险。
“或许……”
刚才汇报的技术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们要不要试试修那套星语共鸣器?圣典里说,这东西能用很少的能量感知很远地方的信息,甚至……”
“能有限度地传消息。”
“要是能修好,我们说不定能提前知道这些船队想干啥,不用只被动地看它们的路线。”
“不行!”
保守的巴长老马上反对,“那套东西牵涉太深了!先祖早就说过,不到生死关头不能用!盯着远方看,也可能让远方的人盯上我们!”
“我们刚经历的就是生死关头啊!”
昭的声音清楚又坚定,“巴长老,我们躲过了风暴,可不代表就安全了,无知并不会带来安全,只会让我们更脆弱。”
“预言仪救了我们,它也是技术,巡天镜在帮我们,它也是技术,我们要做的是小心地弄明白、再用好它们,不是一味地怕、一味地把它们封起来!”
议事厅里吵了起来,但跟以前那种一个人说了算的情况不一样,现在多了好多理性的争论,不同的想法在互相碰撞。
最后,那位摸着星图的长老抬手止住了争论:
“昭,你带你的人,有分寸地试试修星语共鸣器的能量核心部分,先别开任何主动感知或者发送的功能。”
“先确保能接收讯息,至于要不要传递消息,以后再商量。”
这是个折中的办法,但意义不小。
会议结束后,昭和技术员们赶紧往一个叫“圣所”的洞穴去。
那儿放着最重要的老物件。
而巴长老,一个人走到了聚落的边上,望着下面翻涌不停的云海,眼里满是担心。
技术这扇门一旦打开,说不定就再也关不上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与此同时,在下面很远的海面上,千帆城邦的一支勘探船队,正照着一份古老的星图残片调整方向,往一片标着“铁星坠落之地”的神秘海域开去。
这是直属于城邦海军最高统管的舰队,于三日前启程。
探测仪器发出的微弱脉冲信号,如荡漾的水波般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