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我们可以在里面过家家,当真正的八路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蜡烛的光和泥土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我扒了两口饭就往后院跑,远远地就看见大坑边围了不少人。我心里一紧,跑过去一看,几个小朋友正站在坑边发呆,而我们挖的地道口,被几根粗壮的槐树枝和碎石块堵得严严实实。居委会的张主任站在坑前,手里叉着腰,看见我来了,朝我招招手:“小子,过来。”
我有点害怕,慢慢走过去。张主任蹲下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土:“你们这些孩子,知道这多危险不?这土都是松的,万一塌了,你们在里面,那不就是活埋自己吗?以后可不能再挖了,再挖,我可就找你们爸妈了。”我低着头,看见她鬓角的白发,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害怕,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沈阳下了一场大雨,瓢泼似的,下了整整一天。大院里的排水沟都满了,后院的大坑里积了半坑水,我们挖的地道,估计也被淹了。雨停后,我和二弟偷偷去看过,坑里的水浑浊不清,只能看见水面上飘着的槐花瓣。
又过了几天,水慢慢退了,大坑里露出湿漉漉的泥土。我们再去时,都愣住了——原来挖地道的地方,整个塌了下去,形成了一条十几米长的深沟,沟壁上还能看见我们当时挖的痕迹,只是现在都成了松松垮垮的泥土。张主任说得没错,要是我们还在里面,后果真的不敢想。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爸爸找到我后,晚上就去跟张主任说了挖地道的事。他没批评我,只是第二天早上,特意带我去了趟他工作的派出所,指着墙上的安全标语说:“玩可以,但得注意安全,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再后来,烧锅大院的孩子们不再提挖地道的事,只是偶尔还会唱起《地道战》的歌。那年的槐花开了又谢,自行车的辐条转了一圈又一圈,北陵电影院的电影广告又换了《三进山城》,但我总记得那个夏天,记得爸爸推自行车走过的桥,记得地道里昏黄的烛光,还有雨后那条深沟——那是我童年里最惊险,也最温暖的回忆。
几十年后,我带着自己的孩子回烧锅大院,那里已经盖起了楼房,后院的大坑早就被填平,种上了月季花。我告诉孩子:“这里就是爸爸童年的家。”我指着那片月季花,想起那年的槐花香,想起爸爸的警服扣子,又笑着对孩子说:“这里以前,藏着一群孩子的英雄梦,也藏着你爷爷对爸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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