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景虎、阳甲、孟贲各自抄录好《军爵律》增补篇,分别藏于营中三处隐秘之地。景虎将竹简裹在油布中,埋于自己营帐内的榻下,上面铺着厚重的木板,平日里起居坐卧,无人能察觉异样;阳甲则将其藏入校场旁的箭楼夹层,用砖石封死,只留下一个仅能容手指伸入的小孔,作为标记;孟贲最是谨慎,他将竹简沉入营外的寒潭之中,潭水冰冷刺骨,水下有天然的石缝,正好藏匿竹简,即便有人搜寻,也绝难想到会藏于水下。
与此同时,商鞅开始对新军进行新一轮的整顿。他下令,所有士卒的户籍、军功记录,皆由两名亲信文书分别保管,一份留于营中,一份秘密送往栎阳的旧部手中,以防咸阳方面篡改或销毁。每日的操练强度也随之加大,除了“陷阵之法”的演练,还增加了长途奔袭、山地作战的科目,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可即便如此,商鞅依旧严令,未经咸阳正式调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更不得靠近咸阳方向五十里以内。他深知,此刻的隐忍,是为了将来变法能走得更远。
这日午后,风雪稍停,商鞅独自一人登上营垒旁的小山。山巅之上,视野开阔,可远眺咸阳方向的天际。他望着那片被云层遮蔽的天空,心中思绪翻涌。他想起入秦之时,秦孝公在栎阳宫大殿上,握着他的手说“寡人信你,如信大秦的未来”;想起徙木立信时,百姓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争相搬木,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想起新法推行之初,旧贵族百般阻挠,他与秦孝公并肩作战,一次次化解危机……
那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他知道,自己与秦法,早已融为一体。秦法存,则他虽死犹生;秦法亡,则他即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君上!”身后传来景虎的声音。
商鞅转身,见景虎手持一封密信,神色凝重地走来。“咸阳来的急报,是景监大人派亲信送来的。”
商鞅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信中说,甘龙已联合杜挚、公子虔等人,伪造了他与魏国使者往来的书信,声称他暗中与魏国勾结,欲借新军之力颠覆秦国,拥立公子华为王。更可怕的是,太子驷对此竟未置可否,只是下令封锁消息,暗中调遣咸阳附近的驻军,加强戒备。
“君上,这……”景虎看着商鞅的脸色,心中焦急。
商鞅将密信揉成一团,掷于地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他们终究还是出手了。伪造通敌证据,欲置我于死地,进而废除新法。好,好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对景虎道:“传我命令,全军加强戒备,每日夜间增加两轮巡逻,营垒四周增设拒马与壕沟。同时,密切关注咸阳方向的动静,一旦有异常,即刻禀报。”
“是!”景虎应声而去。
商鞅独自站在山巅,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知道,一场关乎变法存亡的风暴,已经近在眼前。而他,将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他没有退路,也不会退缩。为了秦法,为了强秦,即便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山巅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漩涡。商鞅的身影在风雪中愈发挺拔,如同山巅的青松,任凭狂风肆虐,依旧屹立不倒。他望着咸阳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场较量,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几日后,商於边境突然传来消息,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打着“护送魏国使者”的旗号,试图进入商於境内。守关将领派人急报商鞅,询问如何处置。商鞅得知后,立刻下令:“关闭关卡,严禁任何人出入。若对方强行闯关,格杀勿论!同时,派人密切监视对方的动向,查明其真实身份。”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甘龙等人的诡计,欲借“魏国使者”之事,坐实他通敌的罪名。一旦让这支队伍进入商於,他们必定会制造事端,留下“证据”,到那时,即便他浑身是嘴,也难以辩解。
果不其然,那支队伍在关卡外徘徊了两日,见无法进入,便开始散布谣言,说商鞅“惧罪闭关,不敢见魏国使者”,“商於已成独立王国,不听咸阳号令”。这些谣言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向四周传播,甚至有部分传到了商於境内的百姓耳中。
阳甲与孟贲得知后,怒不可遏,请求率军出关,将那支队伍剿灭,以证清白。商鞅却再次拒绝:“他们就是要激怒我们,让我们出手。一旦我们主动出击,便坐实了‘恃强凌弱’‘心怀鬼胎’的罪名。我们只需坚守关卡,不让他们有机可乘,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为了稳定民心,商鞅亲自前往商於境内的几个大村落,向百姓解释此事的原委。他站在村落的土台上,面对围拢的百姓,高声道:“乡亲们,我商鞅推行变法,是为了让大家有田可耕,有饭可吃,有功可赏。如今有人散布谣言,妄图破坏新法,让大家重回往日的苦难日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