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深处，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惧与深深的无奈。
曾几何时，他们是楚歌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血莲教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龙、白虎两大堂主。
可如今，在那位教主的眼中，他们与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似乎并无二致。
权力的滋味，果然能改变一个人。
现在的楚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还需要他们鼎力支持的教主了。
他是一头真正挣脱了所有枷锁，可以肆意吞噬一切的猛兽。
“唉！”
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厉千秋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萧索与疲惫。
“如今圣教内忧外患，前有武朝大军虎视眈眈，后有教中清洗，人心惶惶。”
“教主不思如何稳定大局，凝聚人心，反而逼着我们在这节骨眼上，去追杀大长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声满是忧虑的呢喃。
“圣教筹备多年的举事大业，恐怕……”
“厉兄，慎言！”
听到厉千秋这近乎大逆不道的话，乔恕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停下脚步，紧张地朝四周飞快扫视了一圈。
夜色深沉，除了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再无半点动静。
确认四下无人，他才压低声音，用近乎气声的音量对厉千-秋说道。
“你疯了不成？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了去，你我二人今晚就得人头落地！”
面对乔恕的提醒，厉千秋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乔恕，眼中布满了血丝。
“慎言？”
“乔兄，你告诉我，慎言有用吗？”
“若是七日之后，我们找不到大长老，你觉得到时候，慎言二字，能换回我们的命吗？”
这声质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乔恕的心口。
乔恕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找不到灰袍，他们一样是死。
楚歌的命令，就是天条，不容任何折扣。
看着乔恕那张同样难看的脸，厉千秋的语气愈发悲凉。
“我们为圣教卖命数十年，手上沾了多少血，身上添了多少伤？到头来，在他眼里，我们算什么？”
“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还是两条办事不力的狗？”
乔恕沉默了。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厉千秋，因为这些话，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
良久，他才拍了拍厉千秋的肩膀，声音干涩地道。
“别想那么多了，厉兄。”
“我们……我们是圣教的人，理当效忠圣教，一心一意为圣教，为教主办事……就可以了！”
这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呵。”
听到乔恕这番言不由衷的话，厉千秋的脸上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效忠？
为一个视他们性命如草芥的人效忠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到了街口，各自拱了拱手，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夜色，愈发深沉。
……
厉千秋的府邸，灯火通明。
他心烦意乱地推开书房的门，连身后的下人都没让跟进来，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他走到桌案前，烦躁地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七天！
上哪儿去找灰袍？
那老狐狸若是存心躲藏，凭他们这点人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就在厉千秋心乱如麻之际，一道幽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冰冷。
“厉堂主，别来无恙啊。”
“听闻你最近一直在找我？找得……很辛苦吧？”
轰！
厉千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转身，双掌已然凝聚内力，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只见书房的阴影处，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股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却让厉千秋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凝聚在掌心的内力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大……大长老！”
厉千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