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最后一个女生时,她好奇地问:“苏教授,为什么画这个图案呢?”
苏明远抬头,看着女孩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翰林院里那些年轻的编修。
“云雷纹,起源于商周,盛于庆朝。”他一边画一边解释,“云纹柔美,雷纹刚劲,二者结合,象征着天地和谐,刚柔并济。这是庆朝美学的核心思想。”
女孩若有所悟:“就像您刚才说的,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也是刚与柔的结合?”
苏明远欣然地点头:“说得很好。真正的永流传,不在典籍里,在你们的眼睛里,在你们即将创造的未来里。”
典礼结束后,苏明远婉拒了所有的庆功宴邀请,独自一人走在燕园的林荫小道上。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在那张他常坐的长椅上坐下。
从公文包里,他取出今天颁发的奖杯——一座精心设计的水晶雕塑,造型是云雷纹与dNA双螺旋结构的巧妙结合。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思绪飘向了远方。
“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明远回头,看见他最早的学生之一,现在已是知名历史学者的赵文斌站在不远处。
“文斌?你不是在哈佛做访问学者吗?”
“特意赶回来的。”赵文斌笑着走上前,在长椅另一端坐下,“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缺席。”
师徒二人沉默地望着湖面,夕阳将湖水染成橙红色,几只晚归的鸭子划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涟漪。
“老师,我记得二十多年前,您第一次给我们讲庆朝文化时,总是带着一种...”赵文斌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
苏明远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学生如此敏锐。
“但现在不同了,”赵文斌继续说,“今天的您,站在讲台上时,眼里有光。”
苏明远长叹一声:“因为我不再担心了。”
“担心什么?”
“担心庆朝真的成为过去。”苏明远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曾经以为,文明如同琉璃,精美而易碎。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文明是水,看似柔弱的,却能穿实破岩,流淌千年,以不同的形态延续生命。”
赵文斌若有所思:“所以您今天给每个学生画云雷纹,是在传递这份感悟?”
苏明远点头:“纹样是表,精神是里。我希望他们记住的不是一个古老的图案,而是那种兼容并蓄、与时俱进的精神。”
远处传来钟声,悠扬而深沉。赵文斌站起身:“老师,研究中心还等着您去揭幕呢。”
苏明远最后望了一眼湖面,站起身时,手中的奖杯在夕阳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研究中心设在人文楼的三层。当苏明远走进这个宽敞明亮的空间时,不禁屏住了呼吸。正对入口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庆朝疆域图,旁边电子屏上实时显示着全球庆朝文化研究的最新动态。
最令他动容的是研究中心中央的展示区。玻璃柜中陈列着庆朝文物仿制品,而四周则是各种现代科技设备:VR体验区可以“亲身”参与庆朝科举考试;交互屏幕上可以浏览数字化后的庆朝典籍;甚至还有一个区域展示着如何将庆朝美学应用于现代设计。
“苏老师,这边请。”李教授引着他走向一个特别的区域,“这是按照您的书房布置的。”
苏明站定在门前,一时间恍若隔世。这间复原的书房,从家具样式到文具摆放,几乎与他记忆中的庆朝书房一模一样。甚至连窗前那盆文竹的位置,都与他记忆中的丝毫不差。
“我们参考了所有能找到的庆朝文献,”李教授自豪地介绍,“尽量还原了当时学者书房的样貌。”
苏明远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砚台和毛笔。这些仿制品做得极为精致,几乎能以假乱真。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笔架的角度——这才是他记忆中正确的位置。
“太好了,”他喃喃道,“简直一模一样。”
“爷爷!”念远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他身边,“这个书房和您家里的好像啊!”
苏明远弯腰抱起孙子:“因为爷爷喜欢古人的智慧啊。”
揭幕仪式结束后,苏明远独自留在复原书房里。夜幕已经降临,窗外的北京城华灯初上。他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磨墨润笔,写下四个大字:
“古今相续”
落款时,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签下了自己在庆朝时的名字——苏文远,而非这个时代的“苏明远”。这是二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写下那个真正的名字。
当他放下笔时,注意到书房门口站着几个年轻学生,正怯生生地向内张望。
“进来吧,”他招手笑道,“正好,我给你们讲讲庆朝文人书房的讲究。”
学生们兴奋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提问。苏明远耐心地回答着,从书桌的摆放方位到文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