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顶青铜王冠模型站在营地中央,底座镶嵌的蓝宝石在晨光里泛着幽光,像藏着一汪深潭。昨夜从修道院废墟的橡木匣子里找到的,除了这顶模型,还有一卷用红绸裹着的羊皮卷。此刻红绸被晨露打湿,贴在草地上,展开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爱尔兰王室的完整谱系图在眼前铺开——从十二世纪的开国君主到末代国王,名字旁都标注着在位年限与标志性事件,最末一行“马修·奥布莱恩之子”的位置,赫然留着片空白,边缘的朱砂印泥还带着新鲜的湿意,仿佛在等谁落笔。
“这是玛格丽特祖母特意留的。”艾格尼丝蹲在我身边,指尖轻轻拂过空白处的折痕,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修道院墙上的灰浆,“她临终前说,总有一天,会有戴着石楠花的人找到这里,补上这个名字。”她从篝火旁拖过一个锈迹斑斑的木箱,锁扣上的狮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这里面是七院修士的遗物,当年王室侍卫们约定,谁能集齐七件信物,谁就是爱尔兰真正的继承者。”
木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圣布伦丹院长的铜十字架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十字架中心的宝石缺了一角;圣凯文修道院的银圣杯内壁刻着拉丁文祷词,边缘有个细微的缺口,像是被牙齿咬过;圣玛格丽特的绣经袋上,金线绣的玫瑰已大半脱落,露出底下粗糙的麻布……每件物件上都刻着极小的王室纹章,像星星散落在暗夜里。
雷夫坐在火堆旁打磨步枪,枪管反射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他左臂的伤口刚用石楠叶敷好,布条上渗着暗红的血渍,浸得叶梗都变了色。“罗素的卫队拂晓时会到黑水河渡口,”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带了两门臼炮,炮身上刻着‘王室特许’的字样——我在望远镜里看清了,和当年炸毁圣凯文修道院的是同一批工匠的手艺。”他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纸边被血渍浸得发脆,“这是从主教尸体上搜的,罗素给所有贵族发了密信,说‘抓住王室后裔者,赏七院土地的三成’。”
康纳正给反抗军战士分发弹药,他手指粗壮,捏着刻着雄鹰的子弹往弹匣里压时,指节泛白。“这群杂种,”他啐了一口,唾沫落在火堆里,溅起一串火星,“当年炸修道院时,就用的这种开花弹,专炸石头建筑,说是‘清除异端’,其实就是想抢地盘。”他突然指着营地角落的老橡树,树干上有个新鲜的凿痕,像是刚被人用斧头砍过,“那棵树里藏着东西,我昨夜巡逻时看见罗素的人在树旁鬼鬼祟祟。”
几个战士立刻抄起铁锹,围着橡树开挖。泥土翻开的气息混着腐叶的腥气漫开来,挖到半尺深时,铁锹“当啷”一声撞上硬物。是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塞着卷麻布,展开一看,竟是张泛黄的名单,上面记着二十多个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小记号——石匠锤、铁匠砧、面包铲……“是侍卫后裔的花名册!”艾格尼丝惊呼,指尖点着一个标着石匠锤的名字,“麦克!他祖父是给最后一位国王雕刻王冠的工匠,我在修道院的记载里见过这个名字!”
正说着,营地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麦克带着十几个石匠匆匆赶来,他们每人扛着块凿子,工具袋里露出半截铁链,链环上锈迹斑斑,却仍能看清刻着的“1603”字样。“这是从圣凯文修道院废墟里挖出来的,”麦克的手掌在链环上摩挲,老茧蹭过锈迹,留下几道白痕,“我祖父说,当年最后一位国王就是被这铁链锁在石柱上的,临刑前他用指甲在链环内侧刻了字,要等‘戴着石楠花的继承者’来读。”
我们围拢过去,借着篝火的光细看。铁链的第七个环内侧,果然有行极小的刻痕,歪歪扭扭的拉丁文,艾格尼丝逐字翻译:“七院之下,藏王室兵符,见花如见王。”“兵符!”她突然想起橡木匣子里的夹层,伸手从里面摸出片青铜残片,形状像半个太阳,“圣玛格丽特修道院的壁画里,最后一位国王的权杖顶端,就有个太阳形的兵符!”
太阳升到头顶时,雾终于散了。我们按照谱系图上的标注,赶往圣布伦丹修道院。废墟的水井旁,石缝里还开着几株石楠花,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雷夫用刺刀撬开井壁上松动的石块,后面果然藏着个暗格,里面放着另一半青铜残片。两片残片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太阳纹章,背面刻着七座修道院的方位,其中圣布伦丹修道院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次。“是军火库!”康纳用刺刀挑起残片,金属碰撞的脆响惊飞了井沿的蜻蜓,“老地图上说,圣布伦丹的地下有个溶洞,能藏下两百杆步枪。”
雷夫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按住左臂的伤口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额头渗出冷汗。“罗素的人来了,”他侧耳听着远处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