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事节在大唐,乃是一年之中极为重要的节令。
此节一过,便是春耕开始之时,万物生发,土地复苏,也意味着新的一年真正展开。
百姓将希望寄予黄土,盼的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朝廷亦视其为社稷之本,因此皇帝必须亲耕三天,以示重农之心。
晨光尚未破晓,宫中已是人影微动。一片朦胧之中,似乎能听见远方田野间隐约传来的泥土气息与晨鸟初鸣。
可谓万象更新,岁启春章。
一众文官,已经在城门口等候。
李承乾的车驾缓缓行过。
负责起居录的褚遂良,手持纸笔,肃立于道旁。
他声音清朗,穿透晨雾,一字一句庄重唱诵。
“乾元二年,二月二,太子承乾,行耕事于京郊,亲执耒耜,以劝农桑,为天下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承乾自车厢中稳步走出,一身玄色短打更衬出年轻天子独有的锐利与挺拔。
仰首望向渐明的天际,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云霭,照见大唐的将来。
他已是大唐的帝王。江山在手,万民在望。
他胸中涌动着不容辜负的信念,他一定要将这天下治理得河清海晏,叫百姓安居丰足。
这既是他的责任,亦是他发自内心的宏愿。
一股蓬勃豪气自心底升起,他朗声开口,声音清越而坚定,穿透旷野。
“大唐皇帝令,去岁天下纷扰,兵戈扰攘,百姓辛苦。朕心恻然,即日起,减免天下农税一半,以休养民力,示朕爱民之心!”
声音落下,一众大臣和围观百姓,皆山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厢内,李世民凭窗而望,将一切尽收眼底。
目光落在李承乾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眉宇间,神色复杂难言。
这儿子,确有英主之姿,朝气凛冽,锐意逼人,原本该是他最大的欣慰。
可偏偏...这逆子竟以谋逆篡位。
眼底情绪翻涌,有骄傲,有痛心,更有难以释怀的愤懑。
良久,他低低啐了一口,声音含在喉间,似怨似咒。
“逆子!赋税减半?朝廷用度何来,瞧你能逞强到几时!”
想到此处,李世民眼中忽地掠过一丝锐光,嘴角牵起一抹近乎戏谑的弧度。
他倏然起身,推门步下车厢,声若洪钟,瞬间压住一众嘈杂之声:
“朕亦深感百姓维艰!吾儿既有此慈悲之心,朕,岂能没有?即日起,天下农税,在前令减半之上,再免三成!”
语惊四野,一片寂然,他含笑而立,姿态恢弘。
但眼角余光却扫向李承乾,见其确实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模样,心情瞬间舒畅得不行。
李承乾胸中一股怒气直冲顶门,心中大骂,这老登真踏马会捣乱。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来得刁钻狠准,恰在万众瞩目之下,叫他无从反驳,更无法退让。
用兵也好,理政也罢,他向来喜欢破釜沉舟。
让劳资感冒,你们都得发烧。
当即咬牙,眼底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锐光,可开口时声线依旧清越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慨然。
“太上皇仁德泽被天下,朕心甚慰!”他微微一顿,随即扬声道,“为彰朕之孝心——便为太上皇‘积福’!”
最后二字咬得极重,如同掷地金石:“今年天下赋税,全免!”
话音落下,全场陷入诡异寂静之中,只能听到马蹄‘哒哒’声。
随后围观百姓爆出一阵惊天欢呼,同时全部俯身跪地。
“大唐万岁……”
“陛下仁德……万岁。”
一众大臣则都懵了,这全免了,国库还空虚,朝堂靠什么活啊?
李世民更是一脸惊怒,但随即露出一抹轻松笑意,反正现在明面上当家的是那逆子。
饿死也跟自己没关系,毕竟他手中握有富足的江南、巴蜀两地。
随着车驾出城,李承乾返回车厢,整个人已经没了刚才的潇洒。
爽是爽了,但没赋税,也是真难活。
因此迁都河北道,更加势在必行了,心中开始思考起来。
迁都可不是单纯政治旗,而是政、军、商齐动,所以必须做出完全安排。
想着想着,车驾已经到了通化门外七里的先农坛。
晨曦微露,坛前早已陈设齐全:青铜祭器静默于案,耒耜摆放端正,青幡垂立于道旁,在清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远处田野初醒,薄雾如纱,隐约可见已有百姓远远匍匐等候,静默如山影。
李承乾和李世民二人,几乎同时走了过去,身后一众大臣全部静声跟随。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