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林点头,接话道:“德海叔说得对。带崽的母兽,不能往绝路上逼。”他目光沉静地观察着洞口周围的环境,示意众人:“大家先退后百步,分散开,找好掩体,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准开枪,更不能靠近。”
众人依言,带着紧张和好奇,纷纷后撤,隐没在树林和岩石后面。刘二愣子虽然不情愿,还是跟着吴炮手趴到了一块大山石后面,枪口对着熊洞方向,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
曹大林独自一人,慢慢走向熊洞。他在离洞口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有些年头的海螺号。他深吸一口气,将海螺号凑到嘴边,两腮微鼓,一股低沉、悠长、带着奇异嗡鸣的号声便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像山林里任何一种野兽的咆哮,反而更像是某种大型鱼类,或者说,是模仿了幼鲸在深海中求救时发出的悲鸣,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哀戚。
洞内那窸窸窣窣的抓挠声戛然而止。片刻的死寂后,传来的是母熊焦躁不安的、用爪子疯狂刨抓洞壁的“刺啦”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着的、闷雷般的低吼。那吼声带着愤怒和隐隐的不安,震得堵门的柞树枝上的霜花簌簌落下。
僵持,在寂静与低吼、海螺号的嗡鸣与爪子的刨抓声中持续。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
就在这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的时候,熊窝侧面,一个被枯草和积雪巧妙掩盖的、更小的侧洞口,突然探出了两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脑袋。两只熊崽,大概也就土狗大小,瞪着乌溜溜、带着几分懵懂无知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洞外这个被夕阳染红的世界。它们似乎被母熊的焦躁和海螺号的怪声弄得不耐烦了,竟你推我挤地从侧洞里钻了出来,傻乎乎地开始在洞口附近的雪地里打滚,甚至去扑咬散落的松塔,发出稚嫩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机会!
曹大林眼神一凝,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扬起!一道早已握在手中的、用浸过油的獐子筋编织成的绳套,如同有了生命的毒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飞向其中一只正后腿直立、去够高处松塔的熊崽!
“嗖——啪!”
绳套不偏不倚,正好套住了那只熊崽的后腿关节处!曹大林手腕一抖,迅速收紧绳索!
“嗷——嗷嗷——!”小熊猝不及防被套住,后腿被勒紧,顿时发出凄厉又惊恐的惨叫,拼命挣扎起来,在地上滚成一团。
这叫声如同捅了马蜂窝!
“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暴怒的咆哮从主洞口炸开!堵门的柞树枝如同被炸药崩开般轰然四散!一头人立起来比曹大林还高出半头不止的庞大母熊,如同黑色的旋风般冲了出来!它胸前那簇标志性的月牙形白毛上,还沾着黏糊糊的、金黄色的蜂蜡,一双熊眼赤红如血,死死锁定在曹大林和那只被套住、哀嚎不止的熊崽身上!
那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瞬间就冲到了曹大林近前!巨大的熊掌带着能拍碎牛头的力量,眼看就要朝着曹大林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大林!”
“曹支书!”
远处隐蔽的众人看得心胆俱裂,刘二愣子更是差点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曹大林竟是不躲不闪!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人立而起的母熊,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尺把长的竹筒,拔掉塞子,手腕一翻,将里面黏稠的、散发着浓郁甜香的琥珀色液体——竟是合作社自己熬制的上好椴树蜜!——尽数倾倒在自己身前的雪地上!
金黄的蜜汁在白雪上泅开一大片,甜腻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暴怒冲来的母熊,掌风已经扫到了曹大林的衣角,却在这扑鼻的蜜香面前,动作硬生生地顿了一下!它巨大的脑袋下意识地低下,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渴望和迷惑,鼻翼剧烈翕动着,盯着地上那摊诱人的蜂蜜,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就是这刹那的愣怔!
“快!撒网!”后面的曹德海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嘶声大吼。
徐炮和另一个队员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用粗麻绳编织、缀着铁钩的大网,立刻朝着母熊兜头盖去!
可这母熊的反应快得惊人!捕熊网刚张开,还没完全落下,它就从那蜜香的诱惑中惊醒过来!感受到威胁的它,再次人立咆哮,比刚才更加暴戾!它猛地一挥巨掌,竟是精准地拍在了网缘上!那足以兜住野猪的大力,竟被它一掌拍得偏离了方向,沉重的网具带着铁钩,呼啦一声扫向旁边的刘二愣子!
刘二愣子躲闪不及,被网缘扫中肩膀,哎哟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带得滚出老远,重重撞在一棵白桦树上,眼冒金星,手里的新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眼看母熊彻底被激怒,人立着就要朝最近的曹大林发起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