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曦小心翼翼地展开丝帛,借着火光,看清了上面用血写就的两行小字。
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逆贼陈氏,鸩杀主母,秽乱宫闱,其罪当诛。”
“吾儿阎澈,若有来日,必为母报此血海深仇!”
陈氏……
大行太后的闺名,正是陈阿娇!
白若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什么皇家秘辛了,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丑闻!当朝太后,竟是谋杀先皇后上位的毒妇!
而阎澈,对此一清二楚!
他隐忍了二十年,眼睁睁地看着杀母仇人坐上太后之位,享尽尊荣。这份痛苦与仇恨,早已将他的心智扭曲。
难怪……难怪太后一死,他就垮了。
因为他大仇得报,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白若曦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簪和丝帛。
现在,这能彻底摧毁阎澈,也能彻底掌控他的武器,落到了她的手上。
……
天亮时分,车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
阎澈依旧在龙床上沉睡,对昨夜西陵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白若曦回到瑶华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她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浴汤里,洗去一身的血腥与尘土,也洗去心头那最后一丝的犹豫。
她知道,从她拿到这支玉簪开始,她和“惊蛰”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西陵地宫的埋伏,也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身边,有内鬼。
那个她自己发现的地宫入口,如此隐蔽,“惊日志”的人却能精准地在那里设下埋伏。这说明,她的行踪,早已被泄露。
能知道她要去西陵,并且能将消息这么快传递出去的,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
惜贵仪?安昭容?婉修媛?
白若曦的脑中,将这几个人一一闪过。
她换上一身素雅的宫装,端坐在暖阁的软榻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中复盘着每一个细节。
“兰溪。”
“奴婢在。”
“去,把惜贵仪请来。就说本宫昨夜受了风寒,身子不适,有些后宫的事务,想托她代为处理。”
“是。”
半个时辰后,惜贵仪行色匆匆地赶到了瑶华宫。
一进门,看到白若曦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样子,她立刻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晚在满月宴上着了凉?都怪妹妹无能,让姐姐在那等腌臜事上费了心神。”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白若曦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不碍事,老毛病了。”白若曦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恐惧。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惜贵仪一人,然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对惜贵仪说道:
“妹妹,我……我可能闯了大祸了。”
惜贵仪一愣:“姐姐何出此言?”
白若曦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她抓住惜贵仪的手,那手冰冷而颤抖。
“前几日,陛下梦魇,总说些胡话。我……我便哄着他,偷偷带他去了趟西陵,想为先帝和婉后祈福。”
“什么?去西陵?”惜贵仪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嘴。私出皇陵,这可是大罪!
“我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我在西陵后山,竟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密室……”白若曦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那里面……那里面有婉后的遗骸,还有……还有她那支传说中的凤血玉簪!”
惜贵仪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满是震惊。
“可……可就在我拿到玉簪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伙刺客!”白若曦的脸上,满是后怕,“他们招招致命,就是为了抢夺那支玉簪!我……我为了脱身,在混乱中,失手将那玉簪……掉进了山里的一处深不见底的裂缝里……”
她说到这里,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绝望。
“找不回来了……我派人找了一夜,都找不到!妹妹,你说该怎么办?那玉簪是婉后的遗物,对陛下意义非凡,如今被我弄丢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他……他会杀了我的!”
她说着,竟伏在惜贵仪的肩上,低声啜泣起来,那样子,无助得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姐姐,你别怕,别怕!”惜贵仪连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陛下那边,我……我想办法帮你瞒着!对,就说你病得更重了,谁也不见!等风头过去,此事自然就无人知晓了。一支簪子而已,丢了就丢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语气真挚,眼神诚恳,充满了姐妹情深的味道。
“真的吗?你……你真的会帮我?”白若曦抬起泪眼婆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