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耷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和石涛的配合,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不再试图退避,反而向前一步,挺直身躯,如同一道屏障挡在朱耷侧前方,对着逼来的官兵怒目而视,厉声斥道:“尔等爪牙,助纣为虐,不怕天谴吗?!”显然,他要用这堂堂正气,为朱耷争取那瞬息的时间。
朱耷看也不看,抓起石涛囊中一张最大的生宣,“唰”地一声铺在脚下略为平坦的湿滑岩石上。他手中的大笔饱蘸浓墨,没有丝毫迟疑,以雷霆万钧之势挥洒而下。
笔走龙蛇,迅疾如风!不再是庐山飞瀑,而是瞬间勾勒出一只山羊的轮廓:扭曲的脖颈,嶙峋的骨架,尤其是那双眼睛……巨大的、翻向苍穹的白眼。
墨色焦枯浓烈,笔触狂放不羁,赫然正是那幅深藏于他灵魂深处的《白眼山羊图》。只是比青云谱寺庙中的那幅更加的癫狂,更加的孤愤。
那翻白的眼神,仿佛要挣脱纸墨的束缚,刺破这污浊的苍穹。
“景!”朱耷画完羊身白眼,嘶声再吼,手中笔掷向石涛。
石涛早已蓄势待发!他如灵猿般跃前一步,抄起朱耷掷过来的大笔,看也不看旁边的颜料碟,直接探入龙潭,饱蘸了一笔混着水汽的潭水。
旋即,他将那支蘸了清水的笔,狠狠插入朱耷砚池中那最浓最黑的墨海!水与墨在笔端剧烈交融、晕染。
“着!”石涛一声断喝,手中大笔以泼天之势挥出,他不再局限于勾勒,而是将饱含浓墨与清水的笔锋,以大写意的泼墨法,狠狠甩向朱耷笔下那只白眼山羊的四周。
“哗……”墨色如泼,水汽淋漓。
漆黑的墨团,在宣纸上猛烈地洇开、碰撞、流淌,瞬间化为黄山云海的翻腾诡谲,化为庐山绝壁的险峻嶙峋,化为赣江怒涛的汹涌澎湃。
浓淡干湿,浑然天成。
那翻着白眼的孤羊,顿时置身于一片由水墨构成的、动荡不安、苍茫无极的天地之间!墨气蒸腾,画面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洪荒苍凉、桀骜不屈的气息冲天而起。
“字!”朱耷和石涛几乎同时朝着王夫之嘶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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