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扯了扯颈间冰凉的铁链,铁链在指尖滑过,带着铁锈的寒意,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夜明珠,那两颗珠子此刻没了刚才的光彩,沾了泥污,像两颗普通的石头。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处磨得发毛的布料,那布料是她特意选的,耐穿,还能藏些小东西。沉默片刻后,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意里裹着几分冷意,又掺着点嘲讽,仿佛李默的所有算计,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李默被两个侍卫半扶半拖地带回卧房,刚沾到椅子就像抽走了骨头似的瘫下去,歪掉的官帽遮住半张脸,额角的血痂混着冷汗,在颊边蹭出几道黑污的痕,看着狼狈又滑稽。可他顾不上擦,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捻着官袍下摆,那里沾着牢里的泥,却像沾着什么烫手的东西,捻得指腹发皱,心里只剩翻涌的恐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痒得他心焦。
“我可是京兆尹……正四品……”他瘫在椅上喃喃,声音发飘,像随时会断的线,眼神却从最初的慌乱里,慢慢透出几分算计的亮,那亮光在眼底晃来晃去,“墨泯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她墨家早不是从前了,再说现在她就是个阶下囚!难不成还能掀了我这京兆尹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坐直身子,抓起桌上凉透的茶碗猛灌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流进衣襟,洇出深色的印子也浑然不觉,只觉得喉咙里干得冒火。“那万亩良田,每年收的租子能堆成山;东街那三座绸缎庄,光是秋冬的云锦,就够寻常官宦挣半辈子……”
提到这些,他呼吸骤然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指尖在桌面上来回划着,像在数账本上的银钱,每划一下,眼底的贪婪就更重一分,“要是能把墨家产业全拿到手,我再给吏部尚书送份厚礼,明年说不定就能升个侍郎!到时候谁还敢管我?连太傅都要让我三分!”
可越想,心里越发虚,像踩在棉花上,没个踏实的地方。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尖还沾着额角的血痂,那些事,他做得极隐蔽啊,也处理得干干净净,墨泯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他皱紧眉头,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被人听见,“是真查到了什么,还是故意编瞎话诈我?”
他想起在牢里,墨泯说“有密信有清单”时,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后背又冒起一层冷汗,里衣再次被浸湿,凉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攥了攥拳,又强压下慌意,给自己打气:“不可能!就一毛头小子,哪来的本事查这些?定是看我慌了,故意拿话吓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没门!”
狠戾重新漫上眼底,指节被他攥得“咔嗒”响,像骨头在摩擦,“等过几日,我就找个借口提审她。到时候把夹棍、烙铁往跟前一摆,再许她个‘认罪就放了墨家旁支’的假诺,不怕她不松口。实在不行,就找个替罪羊,把罪名坐实,既夺了墨家的产业,又能在皇上面前邀功,岂不是两全其美?”说着,他伸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却硬是挤出几分得意的笑,那笑容扭曲着,比哭还难看。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棂,像有人在外面数着时辰,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烦意乱。李默却像是没听见,只顾着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盘算,连刚才在牢里被墨泯压得喘不过气的恐惧,都被对财富和仕途的贪念盖了过去,像被潮水淹没的石头,连半点痕迹都寻不见。
他甚至开始琢磨,等拿到墨家的地契,要把城西的良田改成水田,听说水稻的收成比麦子高两成,到时候租子又能多收不少;东街那三座绸缎庄,得把招牌换成“李记”,再雇几个手艺好的绣娘,专做宫廷样式的云锦,说不定还能供上宫里去,到时候连贵妃娘娘都得穿他李家的绸缎。越想,他心里越热,仿佛那满仓的银钱已经堆到了眼前,伸手就能摸到,连额角的疼都忘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安。他捏着腰间的玉佩“她要是真有证据,怎么不直接送出去?偏要在牢里跟我说这些?”他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莫不是真的在诈我?想让我自己慌了神,露出马脚?”
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纱一角,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雨丝斜斜打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心里像被这雨水泡得发沉,又闷又堵。“不管她有没有证据,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的。”
他咬了咬牙,后槽牙咬得发紧,眼神又变得狠戾起来,那点刚压下去的慌意,全被对墨家产业的贪念盖了过去,“明天就让人去查墨家旁支的下落,抓两个来当人质,我就不信她不松口!再让人去地牢里盯着,要是她敢跟外面传消息,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断水断粮几天,看她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他狠狠摔下窗纱,布料扫过窗沿的灰尘,扬起一小片灰雾。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木纹,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如何逼墨泯松口、如何吞掉墨家产业的念头,连窗外梆子敲过三更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