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佳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主屏幕上那片依旧在缓慢蠕动、仿佛对刚才的攻击毫不在意的暗影聚集区。他的眼神极其凝重，如同凝望着一个深不见底、蕴藏着无限危险的泥潭。
短暂的激烈交火（如果那能称之为交火的话）结束了，战场陷入了另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
地球舰队龟缩在异常区之外，毫发无伤，却也无法对区内的敌人造成致命打击。敌人盘踞在异常区之内，攻击猛烈却无法越雷池一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其中。
“这......这算什么？”一位年轻的舵手忍不住低声嘟囔，脸上写满了迷茫，“它们出不来，我们打进去效果又差......这仗怎么打？”
舰桥里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也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疑问。
就在这时，王海峰博士猛地从分析台前抬起头，他的脸色因激动和思考而泛红，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却带着科学家发现关键问题时的兴奋与凝重：“元帅！李博士！关键不在于我们能不能摧毁它们，或者它们能不能冲出来！关键在于——它们到底是什么？！”
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孔方佳和李艳面前，挥舞着手中的数据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刚才交战过程中“弦球之眼”捕捉到的、关于暗影弦的微观振动模式和能量特征数据。
“看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它们的能量签名！振动模式！还有那种......那种对常规物理攻击近乎免疫，却能通过弦背景直接进行精神冲击的特性！
这完全不符合我们对任何已知物质或能量形态的认知！硅基生命？能量生命？甚至是某种量子态存在？都不像！完全不像！”
李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刚才惊险一幕带来的心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数据上。她接过王海峰的数据板，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王老说得对。这种存在形式太诡异了。它们似乎......既是能量，又是信息，还能直接影响意识层面......而且，它们被‘锁’在了这片物理规则异常的区域里。”
孔方佳的目光从王海峰激动的脸，移到李艳凝重的神情，再缓缓扫过主屏幕上那片沉寂却暗流涌动的异常空域。
他沉默了几秒钟，大脑如同最高速的量子计算机，将所有的线索——异常的环境、被摧毁的先行者遗迹、诡异的暗影弦、受限的攻击范围、能量武器的异常衰减——全部串联起来。
“我赞同。”孔方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舰桥每个人的耳中，“在弄清楚它们的本质之前，任何战术都是盲目的。它们不像我们认知中的任何敌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做出了一个既大胆又极具科研精神的决定：“命令舰队，保持安全距离，从此刻起，转入‘主动侦察’模式。各舰轮番使用不同能量层级、不同频率的武器系统，对异常空域内不同位置的暗影弦聚集点进行试探性攻击。”
“目的？”李艳下意识地问，但随即她自己也明白了过来。
“目的不是摧毁，而是‘刺激’。”孔方佳解释道，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空域，仿佛在凝视一个需要被解剖的巨兽，“我们要像叩诊医生一样，用不同的‘力道’和‘位置’去敲击它，全面收集它在受到不同刺激时的反应数据——能量反应模式、信息反馈特征、攻击欲望阈值、移动倾向性......所有的一切！”
他看向王海峰和李艳，语气斩钉截铁：“动用一切手段！‘弦球之眼’全程最高精度监测！所有‘游弋之耳’尽可能前出部署，记录一切可记录的数据！
‘守护者’系统全力分析其信息冲击模式！我要知道这鬼东西的每一丝脉动！尽快搞清楚，这暗影弦，到底是什么！”
“是！元帅！”命令被迅速而坚决地执行下去。
于是，在这片荒凉而诡异的银河边缘，一场前所未有的、极其奇怪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地球舰队如同一个极具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严谨的实验员，围绕着那片沸腾的异常空域不断游弋。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艘战舰——可能是“启明号”，也可能是“玄武”级护卫舰，甚至是一艘大胆的“夜莺”侦察舰——小心翼翼地靠近边界，然后朝着空域内某个选定的目标，射出一道光束、一枚动能弹、或者一道特殊调制的能量脉冲。
这些攻击往往如同石沉大海，或者只能激起目标区域暗影弦一阵短暂的、更加剧烈的沸腾，随即招致一道猛烈的、但却无法冲出异常区的精神能量冲击波作为报复。
舰队的攻击显得“雷声大，雨点小”，杀伤力严重不足，仿佛只是在给那片恐怖的黑暗挠痒痒。而敌人的反击则凶猛暴烈，却每次都被那道无形的边界死死拦住，如同笼中困兽的咆哮，无法真正伤害到外面的观察者。
战场呈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