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夜间多派探子,分批次摸出城外,务必牢牢盯住兰州动向!”王显忠终是咬牙下定了决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见兰州城防有溃势,哪怕拼着折损兵力,也得出兵袭扰宁河县——北元若分兵救援,多少能为西凉喘口气。”
北元的骑兵斥候早已织成一张密网,那些斥候皆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好手,夜里能借着星光辨踪,哪怕是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大乾的探子前几批出去,要么被一箭射穿喉咙,要么被围堵生擒,十有八九成了北元的刀下亡魂。
无奈之下,只能让探子裹着与夜色相融的黑衣,趁着三更天月色最暗时,贴着洮河岸边的芦苇丛摸出去,不求深入敌营,只求能远远望见兰州城头的火光与旗帜,判断战局动向。
一场惨烈的攻防战,终究还是在兰州城爆发了。北元本就不擅攻城,可架不住人多势众,一轮轮攻城梯队像不要命似的往城墙上冲,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往上爬;西凉军同样不擅守城,却抱着“丢城即亡国”的信念死战。
整个西凉上下早已达成共识:唯有夺取关中,才能从偏安一隅的势力,真正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本。他们图谋关中数十年,好不容易才把兰州这张“入场券”攥在手里,若是就这么丢了,李飞白便是西凉的千古罪人,死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城墙上的厮杀声日夜不绝,北元的投石机将磨盘大的巨石砸向城墙,砖石碎裂的声响混着士兵的惨叫,在数十里外都能听得真切;西凉军把滚烫的热油从城头浇下,遇火便燃成一片火海,北元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里都飘着焦糊味。
双方的尸体在城墙下堆成了小山,后来的士兵只能踩着黏腻的血污冲锋,鲜血顺着城墙缝隙往下流,在城根下积成了暗红色的血洼,连冻土都被浸透了。这场仗的惨烈,远远超出了双方的预料,可谁都没有退路——北元退了,便会失去掌控关中西路的机会;西凉退了,便会彻底沦为北元砧板上的鱼肉。
三方就这么僵着,像三柄抵在彼此咽喉的刀:完颜图在等,等西凉军粮尽援绝,等他们撑不住退回京玉关以西;李飞白在等,等王显忠出兵,哪怕只是一支小股部队,也能打乱北元的攻城节奏;王显忠也在等,每天都望着天空的云色,盼着冬天的第一场雪——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北元的铁浮图虽悍,只要雪一落,北元的攻势必会大打折扣。
终于,在一个寒风卷着沙砾呼啸的清晨,鹅毛大雪如期而至。起初还是零星几片,没过半个时辰,便成了漫天飞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远处的山峦都被积雪裹成了银灰色。完颜图站在永靖镇的营帐前,望着漫天飞雪,又转头看向远处残破的兰州城——城墙早已被炮火轰得千疮百孔,可城头上的西凉旗帜依旧在风雪中飘着,像一根不肯弯折的骨头。
完颜图脸色铁青,握着马鞭的手指节泛白,半晌才咬牙下令:“撤!步兵退往阿干城避寒,铁浮图留守永靖镇,加派岗哨盯紧河州与兰州!”
抱罕城里,王显忠推开营帐的木门,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日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这些日子,李飞白的求援信一封接一封地送到城中,信里的字迹一次比一次潦草,语气也一次比一次急迫,他只能以“风雪将至,道路难行”为由推脱,如今总算等来了这场救命的雪。
可完颜图并未彻底放弃——他虽停止攻城,却依旧派遣大量骑兵,在河州与兰州周边游弋,切断两座城池的补给通道。只要兰州城得不到物资补充,明年开春再攻城,便会轻松许多。
与此同时,唐州的第一场雪来得稍晚些。武安君裹着厚重的貂裘,立身方城城头之上,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始终望着关中方向——他每日都在此等候关中最新的战报。情报司耗费重金搭建的情报网,此刻尽显成效:关中之战的消息,次日便能准确送到方城,连北元修建木桥、打造攻城器械的细节都清晰可辨。
“关中之战,或许藏着破局的机会。”武安君指尖捻着飘落的雪花,眼神深邃——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场战事背后,或许藏着让唐州军摆脱困境的契机。
“老爷!老爷!快回吧!小姐快要生了!”小檀踩着积雪匆匆跑来,叉着腰大口喘气,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您都在城头站了半个时辰了,再等下去,万一错过了……”
李采薇入冬后便在大盘山静养待产,这是武安君的第一个孩子,于整个唐州军而言,意义非凡——一旦武安君有了子嗣,麾下将领对他的信任便会更上一层楼,子嗣往往意味着权势的延续,能让这支队伍更显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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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这就回!”武安君回过神,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好在大雪已至,关中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他也能放心返回大盘山。他转头对身旁的车敬吩咐:“点齐十名护卫,随我回大盘山。”
刚走下城楼,便见王渊快步走来,隔着几步远便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