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渐渐有了花草的香,是油菜的清香混着槐花的甜香,吸一口,满是春天的味道。我忽然明白,“盼雁”从来不是只盼着大雁回来那么简单——它是盼着春天的生机,盼着田埂上的草绿,盼着槐树上的花开;是盼着亲人的重逢,盼着表哥一家回来,盼着城里亲家带着画架来;更是盼着日子里的那些小念想能慢慢实现,盼着父亲写的春联能引来雁鸣,盼着母亲蒸的馒头能被大雁“看到”,盼着张叔种的油菜能开出一片黄。
这些盼头,都藏在日子的细节里——是父亲修整木凳时专注的眼神,是母亲泡槐花茶时温柔的笑意,是张叔浇油菜时念叨的话语,是村里老人们修补石凳时的认真,是孩子们画大雁时的天真。我们都在等着,等着风把雁群吹回来,把春天吹回来,把所有的期待都吹成眼前的温暖。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天空中就会传来“嘎——嘎——”的雁鸣,一群群大雁排着“人”字或“一”字,从鹰嘴山那边飞过来,翅膀划破长空,影子落在田埂上,落在槐树下,落在我们盼了一年的目光里。
到那时,表哥一家会来,小侄子会蹦蹦跳跳地跑到桃树苗旁,把去年挂在槐树上的小木雁取下来,再挂上今年新做的;城里亲家会带着画架来,坐在鹰嘴山脚下,把大雁归巢的样子画下来,把戏台、河灯、桃树苗都画进“盼雁图”里;张叔会摘来新泡的桃花茶,用粗瓷碗盛着,递给每个人;母亲会蒸好大雁形状的馒头,还是老面发的,带着甜劲,摆在桌上,让大家尝;父亲则会搬来修整好的木凳,让大家坐在槐树下,看着雁群落在田埂上,啄食着地里的青草。
我们会坐在木凳上,喝着桃花茶,吃着大雁馒头,说着一年的念想——表哥会说城里的新鲜事,城里亲家会说他画的“盼雁图”进展,张叔会说油菜花开得有多艳,孩子们会说要跟着大雁去看看远方。风里飘着槐花的香,雁鸣在耳边响着,亲人在身边坐着,日子暖烘烘的,满是圆满。
就像每一个盼归的日子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大雁归来,等着春天常驻,等着所有的念想,都变成眼前的幸福。
槐叶落时盼雁还(再续)
这天清晨,我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张叔在巷口喊:“老槐,快出来看!鹰嘴山那边有雁影了!”父亲手里的茶壶还没端稳,一听见“雁影”两个字,立刻放下茶壶就往巷口跑,我和母亲也连忙跟上。
巷口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家都朝着鹰嘴山的方向望。天空是刚擦亮的浅蓝色,远处的鹰嘴山轮廓清晰,山顶的薄雾还没散尽。张叔指着山尖偏右的地方,声音都带着颤:“看,就在那儿,小小的一群,排着队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细看,果然看见几个小小的黑点,排成歪歪扭扭的“人”字,正慢慢往村里的方向飞。小侄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个小木雁,蹦着跳着喊:“大雁!是大雁回来了!”村里的孩子们也都围过来,叽叽喳喳地指着天空,眼里满是兴奋。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看得更仔细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是它们,每年都是这个时候,顺着鹰嘴山的方向来。”城里亲家要是在就好了,他肯定要举着相机拍个不停,我心里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汽车喇叭声——转头一看,竟是表哥的车!
车窗摇下来,城里亲家探出头,手里还抱着画架,笑着喊:“老槐,我们没迟到吧?刚到村口就听见孩子们喊,说是大雁来了!”小侄子一下子扑过去,拉着城里亲家的手就往巷口跑:“爷爷,快来看,大雁在飞呢!”
城里亲家连忙放下画架,跟着小侄子跑到巷口,举起相机对准天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来得正好,”他一边拍一边说,“刚到鹰嘴山脚下就看见雁影,我还怕赶不上第一波呢。”表哥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袋子,笑着说:“我爸特意催着早点来,说一定要赶上看大雁归来。”
说话间,雁群离得更近了,翅膀扇动的声音隐约能听见,“嘎——嘎——”的雁鸣也飘了过来。张叔扛着梯子跑到老槐树下,大声喊:“小子们,帮我把小木雁挂上去!”小侄子和村里男孩立刻跑过去,把小木雁递给他——张叔踩着梯子,把小木雁挂在老槐树最显眼的枝桠上,风一吹,木雁轻轻晃动,像是在和天上的大雁打招呼。
雁群渐渐飞低了,能看清它们灰褐色的羽毛,翅膀展开时,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它们绕着村子飞了一圈,像是在熟悉这片土地,然后慢慢落在了村后的田埂上——那里种着张叔的油菜,黄灿灿的花正开得旺,像是给田埂铺了一层金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去田埂边看!”父亲招呼着大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田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