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码头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杜衡裹紧了身上的棉甲,不停地来回踱步。
“头儿,这都快三更了,怎么还没动静?”手下低声问道。
“急什么!”
杜衡回头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将军说三更,那就一定是三更,等着!”
他嘴上硬气,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那句暗号,他又在心里滚了一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可千万别给忘了,更不能说错了。
就在这时。
远处的水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划水声。
“来了来了!”
杜衡精神一振,立刻带着人往前几步,朝着漆黑的江面望去。
只见几艘巨大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朝着码头快速靠近。
果然跟将军说的一样,不止一条船。
船还没靠岸,杜衡已经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朝着江面吼了一嗓子:
“物干天燥!”
声音传出去,江面上却只有单调的划水声作为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
杜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自己喊早了?还是说,记错了暗号?
冷汗,一下子从他额头渗了出来。
就在他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为首那条船的船头,一道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小心火烛!”
对了!
杜衡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冲着身后一挥手:“是自己人!准备接船!”
大船很快靠了岸,随后,从船上跳下来十几个黑衣人,开始引导后面的船停靠。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杜衡和几个弟兄都懵了。
怎么这么多船?而且这么大?
这伙南边富商,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
船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钱管事。
他来到杜衡面前,拱手抱拳:“可是郭将军麾下的军爷?”
“是,我叫杜衡!”
杜衡也学着样子抱拳回礼,“将军有令,让我上船清点银票。”
钱管事闻言笑了起来:“杜军爷,九万多两银票,这可不是小数目,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被风吹走了,或是点错了数,谁也担待不起啊。不如这样,您带我去见将军,我亲自把银票交给他,也显得我们有诚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指了指身后,有人正抬下来几口木箱。
杜衡一愣。
他脑子转了半天,觉得钱管事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这么大一笔钱,真要是在这码头上点,出了岔子,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将军也说了,他的任务就是点清楚银子,然后立刻回去。
现在人家主动提出要亲自送去,岂不是更稳妥?
还省了自己天大的麻烦!
“这样最好!最好!”
杜衡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他抬手指向码头深处那排巨大的仓库黑影:“三号仓就在那边,你们的人过去便是。”
他心里还在感慨,这钱管事真是个会做人的,一下子就替自己把最难的差事给办了。
“多谢杜军爷!”钱管事再次抱拳。
随后,他便亲自带着一队抬着木箱的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杜衡身后。
与此同时。
旗舰甲板上。
胡大勇负手立于船头,罗千帆站在他身侧。
另一人抱拳开口,正是归顺过来的十里寨头领,崔东风。
“将军,那边就是郭启安的水寨大营。”
“属下的人已经潜进去探过了,寨内泊着一百多条船,大多是五百料的战船,能上千料的,不到十艘,都是双车船。”
“那水寨地势险要,是块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入口处设有铁链和水下暗桩,防备森严。”
胡大勇听完,冷笑一声:
“他倒是会选地方。罗千户,你怎么看?”
罗千帆沉吟片刻:“崔头领探查得很详细。郭启安兵马再多,也绝料不到,我们会用这种方式,光明正大地摸到他家门口。末将以为,当派一队精锐,先夺船!只要封死他的水路,拿下战船,那水寨里的兵马,便成了瓮中之鳖,不足为惧。”
崔东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将军!我十里寨的弟兄,愿为先锋,攻入水寨!”
南宫大人让他纳个投名状,眼下,便是机会。
胡大勇摇摇头:“你的人,负责控制千料船就好,杀人的事情,不用急。”
崔东风一愣,讪讪抱拳:“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