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众人便分成几路。
王铁柱和张小蔫护送芸娘她们乘坐马车南下,直奔采石矶。
随行的除了五百铁林谷战兵,还有陆十二他们以及一百多新加入的绿林好汉。
胡大勇则带着剩下的两千多弟兄,跟随船队继续沿汴河前行。
“胡副将,你们就放心吧!”
王铁柱拍着胸脯,“有我铁柱和蔫儿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们!”
说着,他又凑到被张小蔫抱着的林衍面前,挤眉弄眼:“小少爷,跟铁柱叔走,叔带你去骑大马,看大戏!”
林衍小嘴一瘪,扭头就把脸埋进了张小蔫的怀里,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哈哈哈!”
周围的战兵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铁柱脸一红,梗着脖子道:“笑什么笑!小少爷这是跟蔫儿亲,蔫儿跟我亲,那小少爷就是跟我亲!”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马车队一路向南,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旗舰上,胡大勇大手一挥。
“!”
船队再次启动,浩浩荡荡地转向东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船队行了三日,抵达泗洪县。
河道至此,豁然开朗,再无之前汴河的局促。
水天一色,浩浩汤汤,几十艘船行在宽阔的水面上,竟显得有些渺小。
旗舰甲板上,江风猎猎。
胡大勇大步流星地走到船头:
“南先生,过了这片水域,再往前,就是泗州地界了。”
身旁,南宫珏正一袭青衫,凭栏远眺,手里捏着一卷书册,在这满船甲士的肃杀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听见胡大勇的话,南宫珏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回道:“胡大先生力拔山兮,这攻城拔寨之事,何须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俩人一见面就斗嘴。
胡大勇粗着嗓子嚷嚷起来:
“嘿我这暴脾气!我说南先生啊,我问的不是怎么打仗!我是问你,你这天天抱着一堆情报册子啃,肚子里的墨水总该有用处吧?知不知道这泗州城里有什么门道?”
“何为门道?胡大先生还请言明。”
“什么盐名?”
“……就是请胡大先生说仔细些。”
“哎呀你这文邹邹的……我就是问你知不知道那守将姓甚名谁?手里有多少兵?城防结实不结实!你总不能说你啥也没瞧出来吧!”
周围几个战兵都憋着笑,把头扭到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
南宫珏这才转过身,将书卷收起,用书卷的另一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摇头轻叹:
“哎,我说胡大先生,我说胡大先生,古语有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遇事当沉心静气,稍安勿躁方是正理。”
“好,我沉心,我静气!”胡大勇板正起脸来。
“泗州守军,以水军为主,主将郭启安。此人嘛……古语有云‘志大而才疏,行秽而德薄’……”
“你又来了!说点我能听懂的!”
“就是说他贪财好色且胆小如鼠,端是个不堪用的草包。”
胡大勇眼睛一亮:“哦?细说!这草包有啥把柄?”
“三年前,他为扩建后宅、纳娶美妾,竟挪用军饷数千两,被御史弹劾。此人惧祸,便将泗州城布防图私售于皮货商人,拿了一大笔银子,堵上了御史之口。”
南宫珏顿了顿,看着胡大勇瞬间瞪圆的双眼,笑了笑,
“说来也巧,此等不义之财,那商人攥着烫手,恰好被咱们的商队撞见,便以低价购得。”
“……”
甲板上一片死寂。
胡大勇眨巴眨巴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当真?”
他这么一质疑,南宫珏当即瞪起眼珠子:
“胡大!所谓‘君子慎言,小人多言’,南某所言句句有据,皆录于情报册牍之中!若非束于圣贤之教,恪守‘君子不恶口’之训,南某今日便要斥你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胡大勇被他这通引经据典噎得一噎,挠了挠后脑勺:“没听懂……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啊!我不是不信你,是这事儿太邪门了!那郭启安既是守将,怎敢把布防图随便卖?”
南宫珏负手而立,冷笑一声,“此人既贪财,便可视礼法为无物;既胆小,便会为自保不择手段。布防图于他而言,不过是换钱避祸的工具,哪顾得上守城之责?”
胡大勇点点头:“那就好了,既然有布防图在手,咱们直接驾船冲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非也非也。”南宫珏连连摇头,“郭启安虽庸碌,但其麾下水军久居泗州,熟悉水情,硬攻难免折损,不如智取。”
胡大勇哈哈大笑:“我就猜你脑子里有损招!还是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说吧,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