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笑呵呵地接过话头,
“您这张脸,就是一本账册。上面写满了‘难’字,我想不知道都难。”
一句话,把徐文彦满肚子的苦水给逗乐了。
“文彦兄,别绕圈子了。”
李若谷在一旁抚着胡须,慢悠悠地打圆场,“有什么难处,直说了便是。让林小友这颗全天下最灵光的脑袋,给你参详参详。”
徐文彦听了,重重叹了口气:
“不瞒二位,当涂的商税新政,怕是……推不下去了。”
“哦?”
林川眉梢微挑,神色却不见半分意外。
李若谷也收了笑意,神情凝重起来:“是有人公然抗法?”
“若是公然抗法,反倒好办了!”
徐文彦摇摇头,“户部的人到了当涂,第一时间召集当地商户宣讲新政。那些大户乡绅,一个个笑得满脸堆花,对新政赞不绝口,一口一个‘殿下仁德’、‘利国利民’,拍着胸脯说要鼎力支持。可一落到实处,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钉子!”
他敲了敲桌子,继续道,
“新政的核心是‘交易凭票’,这凭票要盖官印、要官府核验才算数。”
“可商户们去衙门办手续,管印的吏员不是拉肚子,就是告了病假,根本寻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堵着人了,又说印泥用完了,得等上头调拨??全是托词,就是拖着不办!”
“小商户们倒是想守规矩,可他们的货源,不是张家布庄,就是李家米行,全是当地的地头蛇。”
“那些大户直接跟小商户说:‘用什么劳什子凭票?多麻烦!按老规矩来,我给你算便宜点。’”
“小商户能怎么办?得罪了这些人,以后连货都进不着,只能跟着他们走老路子!”
“户部也想强推,可人家没犯法啊!”
徐文彦眉头紧紧皱起,
“吏员病了,总不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上工吧?”
“大户给小商户让利,是他们私下的交易,官府连插手的由头都没有!”
“他们把整个当涂的商路都罩得严严实实,朝廷的政令,根本透不进去半分!”
“这是阳奉阴违,用软刀子一点点割新政的肉!偏偏你还抓不住任何把柄!”
“再这么拖下去,新政就成了一纸空文,朝廷的脸面、殿下的威信,全要丢尽了!”
李若谷听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文彦兄,这不是你的错,这是百年沉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