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穿云刀,刀锋斜指东方渐白的天际。
“从今日起,我们不再躲藏。”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云州三万忠魂未散!”
“我要让朝廷明白,有些债,躲十年,只会越积越深!”
“我要让崔元衡知道??”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那个卖煎饼的少年,回来了。”
众人肃立,无人言语。
唯有风过青石,卷起枯叶如蝶飞舞。
***
与此同时,京城崔府。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崔元衡苍老却精明的脸庞。他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嘴角噙笑。
“陆十二……你果然沉不住气了。”他低声自语,“集结残部,联络江湖,甚至去找周明远?天真。你以为证据能扳倒我?在这朝堂之上,真相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门外,幕僚低声禀报:“大人,白鹭渡已布下伏兵三千,弓弩手五百,皆配淬毒羽箭。另派细作潜伏青石坡四周,一旦发现目标踪迹,即刻点燃烽燧。”
崔元衡点头:“好。让他们先动手,逼陆十二暴露全部势力。我要的不只是他的人头,而是他背后的整个网络??所有同情者、协助者、知情者,一个都不能留。”
他站起身,踱步至墙边一幅山水画前,伸手轻抚画轴右侧暗格。咔哒一声,机关开启,露出一封泛黄密信。
信上赫然写着:“云州边军通敌确证??陆怀远私受北狄金印,密约割地称臣。”
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大印:御前批红。
崔元衡冷笑:“这封信,是你父亲自刎的刀,也是我登上相位的梯。如今,我会让它再次成为陆家绝后的送葬曲。”
他将信收回,重新封入暗格。
“来吧,孩子。”他望着窗外晨曦初露,“让我看看,你这把锈刀,能不能劈开铁幕重楼。”
***
七日后,江南太湖,芦花坞。
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一叶扁舟静静停泊在芦苇深处。舟上茅屋低矮,炊烟袅袅。
一位白发老妪正在灶前煮茶,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十年了,终于舍得回来?”
柳娘跪倒在门前,泪流满面:“姑母,我带他的话来了。”
老妪缓缓转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她盯着柳娘手中兵符,良久,才叹息一声:“他活着,就好。”
她从梁上取下一卷竹简,层层油纸包裹,递予柳娘:“这是你父亲临终前亲笔所书《边军实录》,记录了十年间北境战事、军饷流向、以及……那晚黑风谷三万将士如何被诱入绝地的全过程。其中有六处暗语,需配合虎符合参,方能解开全部真相。”
柳娘郑重接过,深深叩首。
老妪抚摸她的发,声音轻柔:“去吧。告诉十二郎,娘对不起他,没能护住他爹娘。但他爹说过??‘只要陆家还有一个人站着,云州的旗,就不能倒’。”
***
同一夜,白鹭渡。
月黑风高,江流湍急。
一艘伪装成运粮船的木舟悄然靠岸。舟上十余人皆蒙面持刃,动作迅捷如猫。为首者手持长枪,正是十七。
他们潜入渡口守卫营帐,无声解决哨兵,随即在粮仓、火药库、码头绞盘处安置引火之物。
半个时辰后,火起。
烈焰冲天,照亮半边江面。禁军大乱,纷纷救火。而就在混乱之际,一支快船自下游疾驰而来,船上一人立于船头,手握穿云刀,目光如电。
陆十二来了。
他跃上岸,十七率人汇合,迅速撤离。临行前,十七低声汇报:“已查明,周明远被囚于崔府西苑地牢,由两名太医日夜看守,似在逼问口供。另有两名黑衣人频繁出入,形迹可疑,疑似刑狱司‘剥皮匠’。”
陆十二眼神一寒:“剥皮匠……专门对付不肯招供的大臣。他们想撬开周明远的嘴。”
他当即下令:“传讯残锋营,明日午时,发动‘破网’计划。第一队佯攻东城门,吸引守军;第二队潜入崔府,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周明远;第三队接应撤退,并在沿途设伏阻击追兵。”
“是!”
“另外??”他取出虎符,交给十七,“若事败被捕,你立刻毁掉它。宁可全军覆没,也不能让兵符落入敌手。”
十七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虎符,声音坚定:“属下誓死守护!”
陆十二望着燃烧的白鹭渡,轻声道:“火一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
三日后,辰时初刻。
京城九门紧闭,戒严令下。
街头巷尾却悄然流传一首童谣:
“煎饼郎,穿云刀,
夜斩权奸血未消。
十年隐,一朝啸,
金銮殿上问天朝??
忠良为何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