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着。
“最关键的问题,是生活成本,尤其是房价。”薛涛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激动,“魔都的房价是什么概念,您比我清楚。一个普通的研发工程师,年薪五十万听着不少,但想在魔都买套像样点的房子,不靠家里支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看不到安家落户的希望,工作怎么可能有长久的动力?人心浮动,这才是最可怕的。”
林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平静地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给的工资低了?”
“不!”薛涛立刻摇头,语气恳切,“林总,我不是为我自己抱怨工资低。我的意思是,在魔都,我们付出的薪酬成本很高,但员工的实际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却很低。这笔钱花得非常不划算。而南海就不一样了,那里的房价只是魔都的一个零头,气候宜人,生活节奏也慢。同样的薪资,员工在南海可以过上非常体面的生活,买房买车,毫无压力。这样一来,他们才能真正沉下心来搞研发,公司的凝聚力也会大大增强。”
林帆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听起来,你把南海的情况摸得很透。薛涛,你是不是……自己想去南海?”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薛涛没想到林帆会如此直接地戳破他的心思。
他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苦笑着点了点头:“是,林总,我不瞒您。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他坦然地迎上林帆的目光,继续说道:“我老家就是南海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想离他们近一点。而且,我爱人也一直抱怨魔都压力太大,想换个环境。但这不完全是我的私心,我说的那些问题,都是研发中心普遍存在的。上周,我们团队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就提了离职,要去一家规模比我们小得多的公司,就因为那家公司在苏州,他能买得起房。”
这个例子很有说服力,让林帆陷入了沉思。
将研发中心整体搬迁,这绝不是一件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它涉及到几十名核心员工的安置、公司战略布局的调整,甚至可能影响到和魔都这边合作伙伴的关系。
但薛涛提出的问题,又确实是公司发展的痛点。
高昂的用人成本和浮动的人心,就像两座大山,压得公司喘不过气来。
看着林帆紧锁的眉头,薛涛知道他在权衡利弊,便趁热打铁:“林总,南海近几年也在大力发展高新科技产业,有很多扶持政策,无论是税收优惠还是人才补贴,都很有吸引力。我们搬过去,运营成本至少能降低百分之三十,这笔钱完全可以投入到新的技术研发和市场拓展上。这对公司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林帆沉默了许久,敲击桌面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期盼的薛涛,缓缓开口:“听起来有点意思。你去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我,包括搬迁的成本、时间表、员工意愿摸底、南海的政策细则以及潜在的风险评估。我要看到具体的数据和可行的方案,而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
薛涛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原以为自己会遭到林帆的当场否决,甚至是一顿训斥,没想到林帆竟然让他做计划书。
这意味着,老板没有把门关死,这件事有希望!
“好的,林总!我保证,一周之内给您一份最详尽的方案!”薛涛激动地站起身,连连保证。
“去吧。”林帆挥了挥手。
薛涛离开后,林帆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薛涛的提议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搬迁提议,而是公司发展到瓶颈期后,必然会出现的路线之争。
是继续在魔都这个“修罗场”里和巨头们贴身肉搏,还是另辟蹊径,去二线城市降维打击?
这是一个关乎公司未来的战略抉择。
而要做出这个抉择,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以及更强大的技术后盾。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下午,林帆驱车来到城西一处老旧的居民区。
他没有去什么高档的会所或者安静的茶馆,而是走进了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川菜馆。
馆子不大,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麻辣鲜香的味道,呛得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正慢悠悠地用筷子夹着一粒花生米,动作从容,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
林帆走过去,恭敬地喊了一声:“吴老。”
这位老人,便是国内半导体领域泰斗级的人物,吴承书。
他退休前是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门生故旧遍布各大科研院所和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