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纯忠一行人在前往南门的路上被正在搜索前进的一团战士碰上,发现他们并未携带武器,只是把一个小女孩儿牢牢地护在中间,便没有开火,把这群俘虏转交给了前线最高长官杜淳。
杜淳见他们自称是任得敬的儿女,也不敢怠慢,便亲自陪他们来找刘錡。
他们在警戒线外停了下来,禀报刘錡后,刘錡十分讶异,投降便投降,把一个小女孩儿送过来是啥意思?于是把任盈盈放了进来,他也想看看这个历史上的任皇后到底有多么的倾国倾城。
一匹骣马小跑着进了瓮城,穿过这片由断墙、塌楼和遍地狼藉构成的巨大坟场,停在十余步外,喷着鼻息。
马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被颠簸得东倒西歪,月白色的绸裙下摆早已看不出本色,泥浆与血污混成一片黑褐,紧紧地贴在她腿上。
发髻散开大半,湿漉漉地黏着苍白的脸颊,只衬得那张脸如同易碎的、浸透了雨水的白瓷。
她一只手托着一个盒子,另一只手抱着马脖子,艰难地翻身下马,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瘦削的肩背撞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住,怀里的紫铜印匣始终死死抱着。铜角擦破了她单薄的手背皮肤,渗出血珠。
少女挣扎着爬起,双腿抖得厉害。她喘息急促,抬头望向火光映照下的刘錡和李世辅一行人。
没人出声,更没人打算过来扶她一下。嘴唇微微颤抖,一双慌乱委屈的大眼睛里沁满了泪水。
当她的目光在刘錡脸上那冷硬的线条上掠过时,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瞬间垂下,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她紧紧抱着铜印匣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关节处全无血色。
风扫过空旷的焦土废墟,带着砭骨的寒意。
“见过……大帅……”任盈盈清脆的的嗓音里带着惊惶不安。
“我父……韦州守将任……”巨大的恐惧让她一时难以成言,她喘息着,目光再次抬起,撞入刘錡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眸光里,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暗暗一咬牙,猛地昂起头,泪水混着脸上的污泥流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喉咙深处发出孤注一掷的悲鸣:
“任得敬!……献城……献印……请求归降!求大帅开恩……收兵止杀!”
最后四个字凄厉尖锐,仿佛耗尽了全身气力。
她整个人如同抽去了骨头的布偶,瘫软地半跪在冰冷的泥浆血污中,死死护着那方冰冷的铜印,肩膀微微耸动。
火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惨淡的橘红。
本就安静的场面显得更加沉默,只听见燃烧的木材在火焰里“劈啪”作响。
瘫软在一边的米擒广德,肿胀的眼缝里射出怨毒的光芒。
李世辅的目光在那方印匣和少女污浊却难掩秀色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向刘錡。
城内的喊杀声已稀落,偶尔响起一、二声燧发枪的轰鸣。
唯有未尽的火焰在废墟间跳跃,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刘錡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泥泞中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火把的光在她身上流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散乱的乌发黏在苍白似雪的颈窝,几缕湿发下,小巧玲珑的耳廓轮廓精致得不可思议。
火光明明灭灭,在她沾满污泥、泪痕交错的脸上雕刻出过于优美的轮廓。那高挺鼻梁恰到好处的弧度,精巧下颌的柔和线条,即便在极度的恐惧和狼狈中,也透着玉石雕琢般的柔美。
那双盛满惊惶水雾的大眼睛,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虽慌乱无依,却仍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华彩。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坯子,刘錡暗暗赞道。
任盈盈死死抱着那方并不算太沉重的铜印匣,手背因用力过度而呈现出一种失血的白,被铜角划破的血痕显得尤为刺目。
风呜咽着,吹动她额前散落的湿发。
刘錡握着刀柄的右手食指,在冰冷的刀锷边缘轻微地叩动了几下。
他嘴唇微启,冰冷的话语清晰地砸落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每个字都像凝结的冰碴:
“降可活命。”
降可活命……降可活命……降可活命……
刘錡冰寒的声音砸落,仿佛在一片死寂的废墟间不断回响。
瘫在泥血中的任盈盈猛地一颤,环抱铜印的手臂剧烈痉挛起来。
她深深低着头,散乱的乌发垂落,白皙细腻的颈侧肌肤上,黏着几缕沾湿的发丝。
一颗豆大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铜印匣盖上,混着污渍洇开一小片水痕。
风卷过,火光明灭。
她抬起脸,那张落魄至极却也难掩其光华的容颜,在摇曳光影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泪水冲开脸颊上的污泥,露出两痕羊脂白玉般的底色,眼眶红得让人心揪,长睫濡湿成簇,像雨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