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拖、拖、拖”的独特轰鸣虽在“真理派”理论家耳中粗鄙不堪,
但在以“致用”为信条的工程师眼中,
却是比任何丝竹管弦都更动听的天籁之音!
——它简单!简单到无需精巧复杂的点火系统!
——它可靠!可靠到连续运转七天七夜后,内部零件未出现一丝偏差!
——它力大无穷!低转速下的扭矩竟是同等体量“泰山”汽油机的数倍!
这意味着它天生为最苦、最累、最“熬人”的重活而生!
……
接下来的数月,“工程学部”内出现一道充满割裂感的奇特风景线。
——以安国公长孙张念祖为首的“少壮派”天才们,
仍在窗明几净的“精密实验室”内痴迷于更先进、更高效、更娇贵的“泰山”汽油机的迭代升级,
追求让“驰电车”跑得比风还快的极致速度!
——另一边,
张念祖的“关门弟子”工匠天才石铁仿佛找到人生归宿,
主动向师父请命,带领一批出身工匠与农家的学子,
扎进充满油污与噪音的“盘古”柴油机改良项目组,
追求让目不识丁的老农也能轻易驾驭的极致“皮实”与“耐用”!
……
一时间,“工程学部”泾渭分明,分为两大阵营:
——“汽油机”党。
与“柴油机”党。
双方表面仍是同门师兄弟,
但私下关于“谁才是帝国动力未来”的路线之争愈演愈烈,充满火药味。
……
“石铁师兄!”
这一日,在“工程学部”月度技术研讨会上,
“汽油机”派核心成员公输班,性格张扬,
第一个将憋了一肚子的“鄙视”毫不客气亮出。
“我听说,
你们‘盘古’项目组昨日又‘取得’重大突破?”
他将“取得”二字咬得极重,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嘲讽。
“竟将‘盘古’一代那本就慢如蜗牛的转速又降低整整三成?
还美其名曰为增加‘稳定性’?”
“哈哈哈哈!”
这番充满挑衅的话瞬间引来“汽油机”派学子们的哄笑!
“是啊!石铁师兄!你们这哪里是在‘格物’?简直在‘开倒车’!”
“就是!听说你们为让那‘铁疙瘩’更‘皮实’,将本就笨重的飞轮又加厚一倍?那东西怕连乌龟都追不上吧?”
……
面对同门师兄弟毫不掩饰的嘲讽,
石铁那张朴实憨厚的脸上却无丝毫怒意。
他静静等待笑声稍平,缓缓从座位站起。
未进行技术辩解,而是以极其平静的语气问公输班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公输师弟,我问你。”
“你可见过那耕了一辈子地的老牛?”
“老牛?”公输班愣住。
“正是。”石铁点头。
“你可知那老牛为何总在主人皮鞭下走得那般缓慢?”
“那……自然是因它老了,没力气了。”公输班不假思索回答,脸上满是“这还用问”的不屑。
“错了。”
石铁缓缓摇头,粗糙大手轻抚面前由他亲手改良的“盘古”二代柴油机模型,
眼神充满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悲悯。
“它不是没力气,而是它知道。”
“它身后是重达千斤的铁犁,脚下是坚硬如铁的土地。”
“它若走得快了,那犁便会翻,地便会耕不深。”
“它在用自己的‘慢’迁就土地的‘硬’。”
“它在用毕生的‘力’为主人换取秋日里最沉甸甸的丰收。”
“这不叫‘慢’。”
他抬头看向被这“耕牛论”说得哑口无言的公输班,一字一句道:
“这叫‘稳’!”
“这才叫真正的……脚踏实地!!!”
……
这番充满“泥土芬芳”与无上“大道”智慧的“拙”之宣言,
如一柄最沉重、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以“精英”自居的“汽油机”派天才们心上!
将他们关于“唯速度论”的骄傲与偏见砸得粉碎!
公输班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首次清晰意识到自己与这位出身“草根”的师兄间的巨大差距——
不是“技术”上的差距,
而是“格局”与对“天下万民”同理心的巨大鸿沟!
……
此时,一个苍老却充满“一锤定音”力量的声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