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楼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秦立明开车经过，降下车窗扔给她一瓶热牛奶："上车，送你回家。"车里飘着淡淡的烟草味，林晓雅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发呆，突然听见秦立明说："当年我带第一个项目，服务器烧了三台，比你惨。"
牛奶瓶在掌心渐渐暖起来，她望着这位年近五十的男人鬓角的白发，突然鼻子发酸。原来那些看起来从容不迫的前辈，都曾在无人的深夜里，和她一样抱着冰冷的服务器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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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洋流
五月的海风带着咸腥味。林晓雅站在鼓浪屿的沙滩上，手机里传来开发组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上跳出七个灰头土脸的脑袋，背景是酒店房间满地的泡面桶。
"晓雅姐，AR实景测试成功了！延迟控制在0.12秒！"程序员小张举着手机原地转圈，镜头晃得她头晕，"你快看这个——"
画面突然切换到鼓浪屿的菽庄花园，手机摄像头扫过九曲桥时，屏幕上竟浮现出百年前花园主人林尔嘉在此宴请宾客的全息影像。穿长衫的文人举杯邀月，旗袍女子的笑声顺着海浪飘过来，与现实中的游客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林晓雅蹲在沙滩上，看着屏幕里虚实交融的景象，眼泪突然砸在手机屏幕上。她想起上个月和设计组的争吵，为了这个全息投影的人物服饰考据，实习生小王抱着《民国服饰史》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周；想起为了采集准确的GPS定位数据，运营组的姑娘们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在鼓浪屿的小巷里走坏了五双鞋。
"用户反馈怎么样？"她抹了把脸问。
"好评率98%！"产品经理兴奋地挥舞着平板，"有人说像穿越回民国，还有人问什么时候能扩展到其他城市！"
海浪漫过脚背，冰凉的海水带走脚底的灼热。林晓雅想起三天前，她在台风预警发布前最后一刻，带着采集团队登上渔船去拍海上日出的AR素材。船在风浪里像片叶子一样颠簸，摄影师老陈吐得天昏地暗，却死死把相机护在怀里。
"晓雅姐，你看那边！"小张突然喊。镜头转向酒店窗外，一轮满月正从海平面升起，银辉洒满海面。七个年轻人举着啤酒瓶碰在一起，玻璃碰撞的脆响顺着信号传到海边，和浪涛声融在一起。
林晓雅举起手机，让镜头对着天边的月亮："你们看，鼓浪屿的月亮和北京的一样圆。"
挂了电话，她沿着海岸线慢慢走。沙滩上散落着贝壳，像星星落在地上。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囡囡，你爸今天钓鱼的时候，跟老伙计们说女儿在做很厉害的项目，能让大家看见过去的风景。"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咸涩的味道里，突然尝到一丝甜。
四、航标
上线前夜，整个团队挤在公司的大会议室里。披萨盒子堆成小山，咖啡杯在桌上摆成迷宫，林晓雅踩着满地的数据线，把最后一份测试报告钉在看板上。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距离预定上线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紧张吗？"秦立明递过来一罐可乐，拉环"啵"的一声轻响。
林晓雅拉开拉环，气泡涌上来呛得她咳嗽："比高考还紧张。"
"我当年送女儿去高考，在考场外站了四个小时，"秦立明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其实后来想想，考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进考场时，眼里有光。"
林晓雅转头看向会议室里的同事们。技术组的几个小伙子正趴在桌上打盹，头靠在一起；运营组的姑娘们围在电脑前，互相给对方涂口红；老周戴着老花镜，在角落里认真地给代码写注释，像在给新生儿写出生证明。
倒计时十分钟。所有人都围到主控台前，林晓雅的手指悬在鼠标上，突然听见身后响起整齐的倒计时："十，九，八..."
当她点击"确认上线"的那一刻，会议室的灯突然灭了。应急灯亮起幽绿的光，映着三十多张年轻的脸。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有人把文件夹抛向空中，有人互相拥抱，有人趴在键盘上哭出声来。
林晓雅被人群推到中央，不知谁往她手里塞了瓶香槟。瓶盖"嘭"地弹开，金色的酒液喷溅在天花板上，像夜空中炸开的礼花。她看见秦立明站在人群外围，举起保温杯朝她遥遥一敬，杯壁上还贴着"枸杞菊花茶"的标签。
五、归港
"晓雅姐，你怎么哭了？"实习生小王递过来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