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指尖戴着的金属戒指与话筒碰撞出轻微声响。
全场寂静。
卡尔拉格斐声音低沉，语速快而清晰，略带德裔口音。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
老佛爷没有笑。
“通常我不太喜欢这种……感性的场合。但今天例外。”
他稍作停顿，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台下，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只是习惯性地审视。
“香奈儿的小鬼要走了。
很多人问我是否感到意外，问我是否会感到不舍，问我很多很多......”
老魔头轻轻嗤笑一声，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愚蠢。
“不。一点也不。21岁？我21岁的时候我在巴尔曼做助理，每天睡三小时，想着如何颠覆一切......
天才的年轻时代从来不该被浪费在永恒的等待上。”
卡尔?拉格斐微微抬起下巴。
“有些人天生就不该只属于一个地方，哪怕那个地方是香奈儿。
小王子就是这种人。
他是少数几个让我觉得……嗯，‘有趣’的年轻人。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小鬼的技术无可挑剔，更因为他这里——”。
老佛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和这里——”
手按在胸口。
“是同步的。
小鬼知道品牌需要灵魂，而不仅仅是历史。”
...
“刚才提到‘新的蓝血’？”
卡尔稍微思考了一下，台下无人出声。
“很好。
时尚界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这种话。
旧的血脉会凝固，新的必须被创造。
否则我们所有人只是在重复参加自己的葬礼，穿着漂亮寿衣。”
“我是他的老师，但我能教给他的其实很少。
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视觉语言，我只是……帮他删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笔画顺便让他完美。”
卡尔拉格斐语速极快，几乎不容记者打断。
“有些人需要被教导规则。
另一些人，像小王子，只需要被提醒何时可以打破它们。
而他学得很快。”
“至于离开后香奈儿会怎样？”
卡尔微微歪头。
“香奈儿是可可·香奈儿创造的。
它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活得久，包括我。
它会继续存在。
维吉妮·维娅德和我们出色的团队会继续工作。
太阳照常升起，裙子照常缝制，发布会照常举行。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转动——即便这个人是小王子叶辰。”
有记者想举手，卡尔无视了。
“至于亚洲......当然。
聪明人都看会向东方。
不是简单地把模特脸换成亚洲的，或者绣条龙，凤凰。
而是理解那里对‘新’的渴望，对‘传统’的重新定义。
小鬼身上有那种罕见的混合气质：巴黎的优雅，伦敦的绅士，还有东方的含蓄，随和……。
他知道如何同时讲述多种语言，即便他刚刚说的只是英语。”
“至于竞争？”
卡尔?拉格斐终于露出一丝几乎算不上微笑的表情。
“时尚不是战争。
至少不总是。
它是生态系统。
狮子离开后，鬣狗不会统治草原，反而会有新的狮子出现。
香奈儿是香奈儿，小王子的的新品牌会是他的孩子。
我期待看到它长大。
或许还会咬我一口？
那更好。
我讨厌温顺的东西。”
最后，老佛爷稍稍放缓语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近乎人情味的东西。
“小王子和维吉妮一样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不是因为小鬼是最容易教懂的，而是因为他从不停下。
今天离开香奈儿不是终点，是他真正开始的起点。
我通常不喜欢给年轻人建议，但给他一条：别回头。
永远别为你离开的地方哀悼太久，前面总有新东西值得破坏与重建。”
老佛爷后退半步，表示发言结束。
没有谢谢，没有告别词。
仿佛刚刚完成一段独白，而非演讲。
台下沉默片刻，继而爆发出掌声。
卡尔·拉格斐已转身坐好，对采访区的喧嚣置若罔闻......
......
发布会正式宣布结束，闪光灯的残影仿佛还留在叶辰视网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