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低头,用喙轻轻蹭了蹭腕间沾着的暗红血渍。方才激战中溅上的血早已半凝,蹭动时竟在羽尖粘成细小的血珠,像坠了颗失色的玛瑙。她忽然没了方才撞向黑雾时的悍然锐气,金色瞳孔定定望着冰壁上那道黑鳞留下的印记——印记边缘还凝着未散的墨绿色邪气,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冰面上,连带着她耳尖的绒毛都微微垂下,泄露出几分藏不住的低落。
齐乐刚收回探向地脉的神识,眉心还残留着相柳残卷带来的灼热感。他抬眼便见夕这副模样,指尖下意识抚过腕间的梧桐芽——叶片上新添的相柳鳞片纹路还在发烫,纹路间流转的淡绿光晕,竟与冰壁上的冰晶微光隐隐呼应,像在牵引着某种跨越时空的气息。“怎么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她左翼那片焦黑的羽毛上,那里还缠着几缕未被净化的黑气,“伤口疼?我这里有父亲留下的愈伤符。”
“不是。”夕猛地抬眼,金色瞳孔里还凝着未散的怔忪,翅膀却不自觉往身后收拢了些——像是想藏起什么隐秘。可那道横贯羽翼的疤痕实在显眼,是方才为了冲破外围邪祟阻拦时,被地脉裂缝里窜出的黑刺狠狠划开的,伤口边缘的羽毛翻卷着,连带着皮下淡金色的肌理都露了些出来,此刻还泛着淡淡的黑气,显然邪祟的腐浊之力尚未完全清除。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振翅飞向冰窟中央那堆化作冰晶的母巢,用喙轻轻啄了啄冰晶表面——冰层异常光滑,竟清晰映出她此刻的人形轮廓:穿着女仆装的少女模样,额间还留着神兽形态时特有的金色符文印记,只是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添了几分狼狈。
“你有没有想过,”她转头望向齐乐,声音轻得像冰珠落在暗河面,稍不留意便会被流水声盖过,“为什么我既是山海法师代代相传的护体神兽,却总在力量失控时……疼得像五脏六腑都被拆开重组?”
齐乐心中猛地一动,快步走到她身边。腕间的梧桐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自行展开叶片,淡绿色的光线下,叶片脉络里竟流淌着细碎的金光,清晰映出另一幅画面:不是方才见过的相柳蛇身人面,而是一只九尾狐模样的神兽,九条狐尾舒展着,尾尖燃着如星火般的金色火焰,周身却缠绕着半透明的银色锁链,锁链每一节都刻着繁复的纹路,末端嵌着的符文,竟与梧桐芽叶柄处的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他指尖悬在叶片上方,不敢触碰那片光影,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显现。
“是我原本的样子。”夕的翅膀轻轻抖了抖,冰晶上的人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只九尾神兽的虚影,虚影周身的锁链还在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收紧,“你先祖封印我的时候,没告诉你们这些后人全部真相。他不是怕我拥有上古神兽的力量会作乱,是怕我被‘它们’找到——那些藏在地脉最深处的上古邪祟,从千年前就觊觎着我的神魂之力,毕竟能同时引动四方光阵与地脉灵气的神兽,整个山海界早就只剩我一只了。”
她缓缓抬起左翼,将那道疤痕对着齐乐,让他看清伤口下若隐若现的银色锁链印记——那不是伤口愈合后的痕迹,而是封印深入神魂的证明,锁链顺着羽翼肌理蜿蜒,直至隐入肩胛,与她人形时锁骨处的淡痕恰好相连。“当年你先祖在昆仑墟找到我时,我刚与一只上古饕餮激战完,神魂被饕餮的浊气撕裂成两半。他用你们山海法师的家族秘符,锁住我受损的半魂,塞进一个刚失去双亲的人类孩童身体里,对外说是‘借人身养魂’,让我以护体神兽的身份留在法师身边,其实是在替我瞒过邪祟的追踪。”夕的声音顿了顿,金色瞳孔里泛起细碎的水光,像有星光落进了湖面,“可封印是柄双刃剑,每过百年,被锁住的半魂就会与人类躯体产生强烈的排斥,那种疼,不是皮肉伤的疼,是神魂被撕扯的疼,像要把骨头拆开,再硬生生拼回去。先前在光阵外,我就是突然犯了疼,手臂麻得握不住符文,才被那些肉芽划伤的。”
齐乐忽然想起初次在山海法师祖祠见她时的场景——那天是他刚继承法师身份的日子,供桌上的香烛燃着袅袅青烟,她缩在供桌下,抱着膝盖浑身发抖,指尖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却仰头对他笑,说只是“夜里守祠着凉了”。那时他只当是护体神兽初认主的应激反应,还特意给她裹了件厚披风,此刻想来,那哪里是着凉,分明是封印发作时的痛苦,她却连一句疼都不肯说。他心头涌上一阵细密的愧疚,伸手想去碰那道锁链印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羽毛,便被夕轻轻往后躲了开。
“别碰。”她往后退了半步,翅膀绷得笔直,连边缘的羽毛都微微炸起,“封印一旦被外力触碰,很容易松动。上次松动还是三十年前,你父亲尚在时,那年冰原也闹过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