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汤汁滑入口腔。
然而,味蕾仿佛失灵了。那本该浓郁的菌菇香气、丝滑的奶油质感、恰到好处的咸鲜……统统消失了。舌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麻木的、如同嚼蜡般的温热液体。味觉被彻底剥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机械的吞咽动作。
她放下汤勺,银勺边缘与骨瓷碗沿发出极其轻微、却在她听来如同惊雷的“叮”的一声脆响。
周围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声谈笑……那些原本清晰的声音,此刻仿佛被罩上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变得遥远、模糊、失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涌动的潮水传来的杂音。水晶灯流泻的光芒依旧璀璨,却不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冰冷,将她牢牢钉在这张奢华长桌的座位上。
她挺直着脊背,维持着最标准的坐姿,下颌微收,唇角甚至努力向上牵起那抹练习过千万次的、无可挑剔的弧度。天鹅般优雅的颈项线条绷得笔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那挺直的、如同尺子量过的脊背之下,在那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之后,无数道无形的、由礼仪、规则、审视、期待、以及那声羽毛扇后的轻笑和父亲冰冷的四个字所编织成的丝线,正悄然收紧,如同最坚韧的蛛网,一层又一层,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勒进她的皮肉,束缚着她的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束缚感,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窒息。
她端起面前剔透的水晶杯,里面是浅金色的香槟。气泡细密地升腾、破裂。她看着杯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精致却空洞的脸。
然后,将杯沿凑近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
冰凉,微酸,带着气泡的刺激感滑过喉咙。
却依旧,尝不出任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