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花背靠着宿舍楼冰冷粗糙的水泥外墙,身体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起球的旧棉袄,单薄得如同秋日最后一片枯叶,在凛冽的夜风中瑟瑟发抖。寒气无孔不入,穿透单薄的棉絮,针砭般刺入骨髓。她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怀里死死地搂着一个用深灰色油布仔细包裹起来的小方块。那包裹棱角分明,坚硬如铁,此刻正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沉沉地抵在她的肋骨下方,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冰冷、坚硬棱角的顶撞。油布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她环抱的手臂内侧皮肤,带来一种持续不断的、带着轻微痛感的提醒。
这包裹,是夏侯北在卡车启动前,以近乎粗暴的力道塞回她怀里的。他压低的、带着铁锈与硝烟气息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耳膜深处:
“…把它藏好!…死死记住里面的每一个字!…用它,把这片吃人的天,烧穿!烧出个大窟窿来!”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还有那行在月光下幽灵般显现的暗红色字迹——“别信,别忘”——像一道渗血的符咒,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在等。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约定。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操场上只有风卷起的枯叶在黑暗中打着旋儿,发出窸窸窣窣的悲鸣。巨大的失落感和刺骨的寒冷交织,几乎要将她冻僵在原地。理智告诉她,他可能已经随车离开,或者被严密的巡查困住。但怀里的包裹,那冰冷的棱角和沉甸甸的分量,以及那四个血字带来的莫名悸动,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死死地锚定在这片绝望的黑暗里。
就在她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准备放弃这愚蠢的等待时——
“唰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如同刀锋刮过皮革,骤然从宿舍楼侧面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灌木丛阴影中响起!
李小花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猛地扭头,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那片黑暗。
只见一道比夜色更浓沉、更迅捷的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低矮的冬青丛后窜出!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只有脚下碾碎几片枯叶的细微脆响。正是夏侯北!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浆得硬挺的旧军装,只是此刻,那宽大的军帽被他反扣在脑后,帽檐下压,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军装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更添几分肃杀之气。他像一柄出鞘的、饱经风霜却依旧锋利的古剑,带着夜露的湿冷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危险气息,几步就跨到了李小花面前,带起一股冰冷的气流。
“跟我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这死寂的夜里却清晰得如同耳语。他甚至没有给李小花任何反应的时间,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夜晚户外特有冰凉的大手,已经闪电般攥住了她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铁箍般的强硬!李小花只觉得腕骨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她从倚靠的墙壁上猛地拽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力量拖带着,踉跄地跟上夏侯北疾行的步伐。她怀里的油布包裹因为剧烈的动作差点脱手,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死死抱紧。
夏侯北没有走向操场开阔地,而是拉着她,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沿着宿舍楼最阴暗的墙角,朝着操场后方那片废弃已久的老器械室方向疾行!他的步伐迅捷而精准,巧妙地避开地上散落的碎石和坑洼,对黑暗中的地形熟悉得如同掌纹。风声在耳边呼啸,李小花被他拖拽着,几乎脚不沾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痛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掌心布满粗糙的硬茧,冰冷而稳定,传递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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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绕过几座早已锈蚀、如同怪兽骨架般矗立的废弃单双杠,那间低矮破败的老器械室终于出现在眼前。它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沉默地蹲踞在校园最偏僻的角落。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块。唯一一扇破旧的木门歪斜地挂着,门板早已腐朽变形,露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缝隙,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窗户玻璃没有一块完整,黑洞洞的,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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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北没有丝毫停顿,拉着李小花径直来到器械室背风的一侧。这里紧靠着学校那堵两人多高的、由粗糙红砖砌成的围墙。围墙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