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夏侯北的声音斩钉截铁。
宿舍门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寒风像找到了入口,猛地灌进来,吹得人一个激灵。夏侯北第一个侧身闪了出去,动作轻捷得像一只夜行的豹子。他贴着冰冷的墙壁,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走廊。月光透过尽头高窗的破洞洒进来,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更衬得其他地方一片浓黑。
确认安全后,他向后招了招手。栓柱和大壮抬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挤出门,门板的边缘在狭窄的门框上刮蹭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后面的人鱼贯而出,像一队沉默的影子,融入走廊的黑暗。李小花紧跟在张二蛋身后,张二蛋佝偻着背,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另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咬着牙,没有掉队。他指腹上那个被钢笔断尖扎出的伤口,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像一个小小的、持续的警醒。
十六个人,抬着一块沉重的门板,在空旷死寂的教学楼走廊里无声潜行。脚步放得极轻,落在地面上只有细微的“沙沙”声,被窗外呼啸的风声完美地掩盖。月光偶尔照亮他们年轻而紧绷的脸庞,上面刻满了紧张、决绝和一种近乎悲壮的肃穆。每一次拐角,夏侯北都第一个探身观察,确认安全后才示意队伍跟上。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旧木头的气味,混合着每个人呼出的白气和越来越浓重的寒意。
终于,他们来到了教学楼西翼。这里的寒气更重,仿佛空气都被冻住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煤灰味和铁锈的腥气钻进鼻孔。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仓库铁门,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矗立在黑暗中。
夏侯北停在门前。门上那把巨大的老式挂锁,锁链粗壮,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巨兽的獠牙。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铁锁。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遍全身,但他没有退缩。他仔细端详着锁孔,又摸了摸沉重的锁链。他记得王海峰关门时,工人用的是钥匙。
“撬棍。”夏侯北低声道,声音干涩。
栓柱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截用破布缠着的、一尺来长的粗铁棍——这是他们白天从废弃体育器材堆里偷偷找到的。夏侯北接过,掂量了一下,冰冷沉重。他将铁棍尖端用力塞进锁梁与锁身的缝隙,双臂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一声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炸开!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得心脏骤停,屏住呼吸,惊恐地望向四周的黑暗。
夏侯北动作一顿,侧耳倾听。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动静。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再次发力!
“嘎嘣!”
一声更加沉闷的断裂声响起!不是锁开了,而是那截偷来的铁棍,竟然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从中部猛地崩断了!半截铁棍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远处的水泥地上,滚出老远,刺耳的声响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糟了!”栓柱脸色煞白。
夏侯北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截断棍,又看看那把纹丝不动、只在锁梁上留下一道浅浅白痕的巨锁,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更深的怒火直冲头顶。他低吼一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抡起那半截断棍,不顾一切地狠狠砸向那把顽固的铁锁!
“哐!哐!哐!”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鼓上。铁锁发出痛苦的呻吟,锁身上出现凹痕,锁梁剧烈地晃动,但锁芯依旧死死地咬着!火星在每一次撞击中迸溅出来,短暂地照亮夏侯北狰狞而绝望的脸庞,照亮周围同伴惊恐而焦急的眼神。
“北哥!动静太大了!”李小花带着哭腔低声提醒,她紧张地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模糊的询问:“什么声音?”像是守夜人的呵问,被风声切割得断断续续。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让我试试…”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张二蛋。他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像纸,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他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碰锁,而是摸向铁门与门框连接处、靠近地面的地方。那里有一片锈蚀得格外严重的区域,铁皮已经起泡、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锈渣。
“这里…锈透了…”张二蛋的声音气若游丝,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指腹的伤口在用力按压下又渗出血来,但他毫不在意。他用那半截断棍尖锐的断口,对准那片锈蚀最厉害、最薄弱的连接处,不是砸,而是用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狠狠地、反复地戳、撬!
“嘎…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同。伴随着铁锈簌簌剥落的声音,那片薄弱的铁皮在断棍的撬动下,竟然开始一点点地变形、撕裂!
夏侯北眼睛一亮!他立刻上前,丢掉断棍,双手十指死死抠进那被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