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保宁元年。
韩德让终究还是安然返回了辽国。
送死都没送成,成了他一时之嘲。
虽然后人猜测其与萧后有染,但耶律贤不可能因为后人猜测之言诛杀韩德让。
耶律贤到底是一国之君,胸中自有丘壑。
他深知后人调侃多为臆测,若因几句风言风语就诛杀重臣,岂不令朝堂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更何况,韩家树大根深。
韩知古曾任尚书令,韩匡嗣更是官至太尉,封昌黎郡开国公。
韩家是辽国汉臣中举足轻重的一支。
耶律贤当年能登大宝,少不了韩家与其他汉臣势力的支持。
若因后世一句笑谈而自断臂膀,除非他真想做个孤家寡人。
辽虽自认汉裔,皇族姓刘,后族姓萧,可韩家……又不是韩信后代!
所以韩德让此番请命使宋,耶律贤也不过顺水推舟。
他不敢杀韩德让,却不代表心中毫无芥蒂。
天幕之言,终究像根小刺,扎得人不舒服。
若赵匡胤当真一怒之下杀了韩德让,耶律贤大概会一边假惺惺地痛哭“失我贤臣”,一边笑着给南征添个由头。
韩德让自己,恐怕也会觉得这死法颇具戏剧性。
既青史留名,又为国捐躯,堪称另类汉使。
更重要的是,能借此试探赵匡胤的器量。
若因几句书信调侃就杀使泄愤,这等君主,又何足为惧?
可赵匡胤偏不恼。
他不仅没杀,还能谈笑自若,反将一军。
韩德让站在辽国的土地上,抬头望了望天,心中暗叹:天幕啊天幕,你若晚出现几年,等那赵光义上位,我大辽又何至于如此棘手?
赵匡胤,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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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汴梁城中,送走韩德让的赵匡胤,正对着另一桩破事头疼不已。
南汉刘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滚刀肉。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是既定国策。
南汉,就是那个想当官先割掉老二的割据政权。
它拒绝归宋,正是出兵的好借口。
荆湖转运使王明已备好粮草,大将潘美也整军待发。
只等来年,一举拿下广州,抄了那座自唐以来就富得流油的海贸重镇。
但刘鋹这个混蛋,在天幕出现后,竟然上书请降了!
还不是那种讨价还价、求保封地的降,而是彻底躺平。
“您若接受,我立马带全家老小来汴梁,南汉之地随您处置。”
赵匡胤被这操作恶心坏了。
你特么都这么识相了,朕还怎么打你?
朕不打你,怎么抢钱?
刘鋹恶心就恶心在,他既不像南唐李煜,也不像吴越钱俶。
吴越钱氏,一直很识时务。
各个割据政权先后称帝,吴越一直接受册封,只称王。
新罗、渤海国等海外诸国皆接受钱镠册封,尊其为君长。
天幕出现后,吴越纳土归宋。
归降之前,还清查了一波贪官污吏,将土地、金银一并充入国库封存。
并且因海外之国尊其为君长,所以理论上赵匡胤成了新罗、渤海等国的爷爷。
这么识时务的人,宋皇当然好生相待。
李煜也识时务,查贪官抄家,收入国库,纳土归降。
因为识时务,更因为那不知真假的小周后之事,赵匡胤也善待了李煜。
李煜自从归降,也不写伤感诗词了,没事就来两首诗词夸赞赵匡胤。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人家又给钱,又给地,还为你歌功颂德,就没必要欺负老实人了。
但刘鋹就太气人了……
他倒不是不给国库的钱。
而是南汉国库不仅空空如也,还特么倒欠一屁股债!
赵匡胤看到刘鋹表示要“上交国库”的奏表时,直接气笑了。
合着朕一文钱捞不着,还得替你还债?
他派使者暗示刘鋹:你学学李煜、钱俶,先进步一下,抄几个贪官,把国库填满了再降。
刘鋹两手一摊:“我没可用之人啊!”
“满朝文武全是贪官,军队上欺下、下欺民,我让谁去抄?”
“让贪官抄贪官?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使者忍住骂娘的冲动:“就没一个清官?隋炀帝手下都还有几个清官干臣!”
刘鋹一脸诚恳:“您说说,正常人谁愿意自宫当官?”
“不是贪图富贵,谁干这缺德事?”
使者还不死心:“那女官呢?”
刘鋹翻了个白眼:“您让女官带队去抄军阀、士绅的家?”
使者:“……”
使者知道自己气糊涂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