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桌上的绣剪,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派人查他的身份,谁知他竟只是出身寒门。"
沈梦雪猛地按住她的手,紫罗兰色眼眸里映着摇曳的烛火,"小姨这样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你的,你还是......"
"我不在乎。"郁竹抚依突然起身,素色裙摆扫过满地绣线,惊起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谢家老宅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微弱,"他待我极好。我就不在乎他的身份。"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缠着的布条——那是沈梦雪从未见过的粗麻布,此刻却扎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与过去彻底割裂。
沈梦雪望着小姨后颈淡青色的血管,突然想起地牢里自己被铁链勒出的伤痕。"小姨,他出身寒门,并且他的家离这里很远,"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你要回家的话可是难上加难。再者,你要是在那边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郁竹抚依突然转身,眼角的泪痣在泪光中忽明忽暗:"可我在这里已经受尽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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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沈梦雪心口。她想起小时候,小姨总把唯一的桂花糕塞进自己手里;
想起母亲离开后,是小姨偷偷给她送退烧药;
想起每次被四哥惩罚后,小姨红着眼眶为她擦药的模样。"那也总比远嫁强吧!"她抓住小姨的手腕,"你留在这里,还有我和母亲护着你,可若是到了那里,谁还能护着你呢?"
"宝贝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郁竹抚依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指尖残留的艾草味混着铁锈味,"但我实在太想要幸福了。"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你小姨我这辈子都没有获得过谁的宠爱。更没有被恃宠而骄过......现在终于来了一个人,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沈梦雪的喉咙突然像被毒藤蔓缠住。她想起江正初背着她走过的那个夜晚,想起护城河上漂浮的荷花灯,想起他说"我们是永远的家人"时温热的呼吸。
而此刻,小姨眼底燃烧的疯狂与绝望,竟与四哥沈烬渊折磨她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就算是姐姐在这里,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郁竹抚依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雪儿也不是说你希望我幸福吗?他就是我的幸福啊......"
沈梦雪望着小姨胸前露出的半截红绳——那是谢长卿送的护身符,边角已经起毛,却被她宝贝似的贴身戴着。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屋内陷入短暂的黑暗。
沈梦雪猛地甩开小姨的手,广袖流仙裙扫过妆奁,将那只未完工的紫色礼服掀落在地。
天鹅绒裙摆上的珍珠流苏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像极了地牢里那些闪烁的毒汁。
"小姨,你会后悔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转身时发间的步摇重重撞在门框上,珍珠四散飞溅,"你一定会后悔的。"
房门被重重摔上的瞬间,郁竹抚依弯腰捡起地上的礼服。
她颤抖着抚摸裙摆上歪斜的针脚,想起谢长卿握着她的手教她刺绣的场景。
窗外的玉兰花仍在飘落,有几片落在那件暗紫色的绸缎上,像是撒了满地的血。
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声说:"后悔吗?"声音消散在夜风里,唯有镜中倒影的笑容,比毒药更甜,也比毒药更苦。
几日后
秋蝉在老槐树上扯着嘶哑的嗓子,沈梦雪的广袖随着秋千荡起的弧度翻飞,像是两团凝结的雾霭。
大舅舅宽厚的手掌稳稳推着藤椅,粗粝的指腹蹭过她发间银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膝头,将淡紫色裙摆上的银线鸢尾花照得明灭不定,倒像是她此刻忽明忽暗的心情。
脚步声从青石板小径传来时,沈梦雪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
那袭熟悉的月白长衫掠过垂花门,衣摆扫过墙角的蔷薇,惊落几片带着晨露的花瓣。
谢长卿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晃出温润的光,却让她想起地牢里沈烬渊袖扣的冷芒——同样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光泽。
"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