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党景言只觉气血翻涌,胸中怒火如燎原烈焰,猛然起身,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奸贼欺人太甚!”曹可荥正负荫乘凉,党景言目眦欲裂,掣剑手起,曹可荥命陨树下,张翎笑、何续滔闻声持枪赶至,与党景言交锋十余合。奈何武艺不敌,终被斩于剑下,党景言收剑归鞘,朗声对众军士道:“汝等皆是良善之辈,速速归乡,莫要再为恶徒助纣为虐!”众人听闻此言,纷纷跪地哭拜,感恩不已,随后陆续散去。
当夜,党景言单骑返至九江。但见黑衣没于夜色,双剑染着露水,景言跃过墙垣,宛如鬼魅般潜入郡守府邸。张斯晁正与王夫人饮酒取乐,烛火摇曳,忽见党景言打破窗棂,破空而入。王夫人还未及尖叫,已然被剑锋封喉。张斯晁跪地求饶,党景言冷笑道:“你贪赃枉法之时,可曾想过今日之果?”剑光疾闪,张斯晁头颅坠于案几。府中恶仆闻声奔来,党景言仗剑而起,剑影翻飞,自前厅杀至后堂,又从东厢斩至西阁。所诛者皆为穷凶极恶之徒,而对那无辜老弱,并未染指。
党景言周身尽是血污,又将死尸衣襟蘸了血,龙飞凤舞,于壁上书十一字:“杀人者,凶太岁党景言是也!”又在府门粉墙上题诗一首,乃是:
赤龙双剑斩奸邪,十万金银还百姓。
若问凶太岁去处,江湖浪迹任我行。
且说党景言诛杀张斯晁后,星夜回府,收拾已罢。但见其除却血污战袍,换上粗葛短衣,将双剑打叠包裹,独自南奔。待金鸡三唱,九江郡已自天崩地塌。
正是:
衙役奔走如丧犬,差官慌乱似惊猿。
郡守府前血未干,海捕文书已张悬。
且说榜文上写得备细,上面写道:“逆贼党景言,弑杀朝廷命官。有能擒捉者,赏赐千两黄金,封官进爵。”党景言只得起身,剃须改扮,装扮作商贾模样,白日潜伏,夜晚赶路,躲避官军缉捕。一路上风尘满面,风雨兼程,餐风宿露,两个多月后,才来到青州地界。
且说党景言行经青州地界,已是鞍马劳倦。忽见道旁有青布酒旗摇曳,上书“曹家客栈”四字,笔迹已淡。党景言心中自忖,正欲入店投宿,却觉囊中羞涩,这一路行来,盘缠已尽,身无余资。景言稍作迟疑,整了整衣衫,径直迈入店中。正是:唯有双剑伴孤影,难换一宿饱饭功。
且说党景言方才踏入门槛,却见门首右侧槐木长凳上,坐着一作屠户,这人手拿蒲扇,正自在乘凉。但见那屠夫身长七尺,肤色黝黑,面容刚毅,凛然有威,宛如鬼神。其双臂肌肉虬结,黄髯三缕随风轻拂,隐约流露出一股英雄气概。怎生模样?但见:
七尺身材,面如锅底,斜插入鬓,豹眼环威。青筋盘结,三缕黄髯,似庙里金刚现世,像关西杀神临凡,端的是一身煞气冲牛斗。
那屠夫抬首问道:“客官可是要打火?”党景言道:“且先筛两角酒来,生火炊饭,再切些肉脯下酒。待用罢饭食,一并算钱与你。”屠夫听罢,点头应允,起身往厨下整治酒肉去了。那屠夫不多时便将酒肉摆放上桌。党景言稍作进食,腹中已足,便拔剑起身,欲要离店。屠夫赶忙拦住,喝道:“客官尚未支付酒饭钱,莫非要白吃不成?”党景言拱手陪笑说:“实不相瞒,我身上没钱,暂且赊欠,日后一定加倍奉还。”屠夫听后大怒:“像你这般无赖,我见得多了!今日没银子,就别想走出此门!”话音刚落,他已抽出朴刀,向党景言劈头砍来。党景言赶忙拔出双剑招架。正是一番好厮杀,但见:
刀光如雪,剑气似霜。朴刀劈处虎生风,双剑挥时龙吐雾。一个店中屠户逞凶顽,一个江湖侠客显手段。
二人斗了约十个回合,那屠夫渐渐刀法散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忽地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抱拳高呼:“且住!”党景言闻言收剑,收住架势。屠夫喘息片刻,稍定心神,拱手问道:“好汉武艺高强,不知尊姓大名?”党景言朗声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前九江兵马都监党景言是也!”正是:只为几文酒饭钱,引得刀兵相见。
那屠夫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近日江湖上盛传,九江有位豪杰夜闯府衙,手刃那贪官张斯晁,莫非就是尊驾?”党景言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在下所为。”屠夫听罢,慌忙掷刀于地,倒身下拜,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真英雄,方才多有冲撞,还望恕罪!”党景言急上前搀扶,说道:“贤弟何必行此大礼?倒是为兄理亏在先。不知贤弟高姓大名?”
曹佳华闻之,起身,正一正衣襟,抱拳郑重而言道:“小可姓曹,名佳华,乃青州人士。家兄便是梁山泊上操刀鬼曹正。自幼随兄学艺,得授解牛之术。后家兄遭雷将之毒手,我便隐姓埋名,于此地开了这家小店,以度日。乡亲们见我刀法尚可,便送我一外号,唤作‘似庖丁’。”
有诗赞佳华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