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扶额坐在帅帐内,案几上堆满粮草账簿,烛火映照下,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头痛的老毛病又隐隐发作,太阳穴突突直跳。
"报——毛都督到!"
帐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声,曹操强忍不适,挥手道:"快请。"
毛玠掀帐而入,见曹操面色不佳,连忙行礼:"陛下,可是龙体欠安?"
曹操摇头苦笑:"三十万大军,日耗粮草如山,再拖下去,恐生变故啊......"
毛玠走到沙盘前,指着蜿蜒的长江道:"近日秋意渐浓,江面晨昏多雾,吴军熟悉水性,若贸然出击......"
"朕岂不知?"曹操突然拍案,震得茶盏跳动,"但周瑜小儿龟缩不出,难道要我百万大军在此空耗粮饷?!"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毛玠额角渗出细汗,他深知曹操性情——这位雄主可以容忍失败,但最恨优柔寡断。
沉默良久,毛玠突然单膝跪地:"臣请明日出战!"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哦?"
"臣观天象,明日午时雾气暂散。"毛玠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进攻路线,"我率主力战船直扑吴军水寨,纵不能全胜,也要逼周瑜现身决战!"
曹操起身踱步,铁甲铿锵作响。忽然停下,转身凝视毛玠:"有几成把握?"
"五成。"毛玠抬头,目光灼灼,"但若继续僵持,我军粮道被断的风险......有七成。"
帐外秋风呜咽,卷着枯叶拍打帐布。曹操突然大笑:"好!明日朕亲临观战!"
他取下腰间佩剑递给毛玠:"此剑随朕多年,今日赐你。若得胜归来,朕亲自为你把盏;若......"
毛玠双手接过,剑鞘上还带着曹操的体温:"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当夜,魏军水寨灯火通明。
毛玠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吴军灯火。副将担忧道:"都督,周瑜狡诈,会不会......"
"不必多言。"毛玠摩挲着曹操的佩剑,"传令各船:明日辰时造饭,巳时出击。把所有火油、弓弩搬到甲板上来。"
江风渐起,吹动毛玠的披风。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在颍川读书,老师曾说:"用兵如对弈,有时明知是险着,却不得不下。"
翌日晨光刺破江雾,赤壁两岸战鼓震天。魏军水寨闸门洞开,数十艘艨艟巨舰如黑龙出水,近百艘飞舸快船似离弦之箭,在江面排开森严战阵。毛玠立于旗舰楼船,铁甲映着朝阳寒光,手中令旗迎风猎猎。
寅时三刻,长江水面上弥漫的秋雾如轻纱般缓缓散去。魏军水寨中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惊起沿岸芦苇丛中栖息的数千只白鹭。毛玠身着玄铁重甲,站在旗舰的指挥台上,看着麾下三十艘艨艟巨舰和百余艘飞舸快船依次驶出水寨。这些战船在江面上排开阵势时,船桨激起的浪花在朝阳下折射出千万点金光。
"报——吴军水寨有动静!"
毛玠举起青铜远望筒,只见对岸吴军水寨闸门大开,数十艘战舰正鱼贯而出。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艘三层楼船,船头飘扬的"周"字帅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传令各船,按甲字阵型展开。"毛玠沉声下令,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他清楚记得昨夜曹操在军帐中那番话:"若此战不能逼周瑜决战,我军粮道危矣。"
当两军舰队在江心对峙时,周瑜的白玉战船与毛玠的玄铁旗舰缓缓前出。在相距五十步时,两船同时抛下青铜锚链,锚爪深深扎入江底淤泥。
"周都督别来无恙?"毛玠拱手高呼,声音在江面上格外清晰,"魏吴本无仇恨,何苦为刘备这等织席贩履之徒火中取栗?"
周瑜立在船首,银甲白袍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他轻抚腰间宝剑,朗声回应:"毛都督此言差矣。六年前,曹操趁我先主孙策新丧,发兵攻打庐江,这笔血债江东子弟岂敢忘怀?"
毛玠突然挥手指向身后连绵不绝的魏军水寨:"都督请看,我三十万大军陈兵于此,战舰数量是贵军两倍有余。若真动起手来..."他故意顿了顿,"恐怕这滔滔江水,都要被将士们的鲜血染红。"
江风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