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大事并未掀起一点波澜,金陵城的人们一如既往地按部就班,如同也不知晓他们的灵官神将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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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东坡一句惠州一绝,岭南这等瘴气流放之地却也成了人间天堂,事实上的是,自前宋大力发展海运以来,岭南道就不再是什么恶绝无人烟之地,除却那难以改变的闷热潮湿的天气外,这里的繁荣不亚于天子之城。
尤其是福州,此地不但驻扎着大衍的水师,同时洋属理蕃院也坐落于此。
洋属理蕃院,乃福州当地别称,官称是为岭南道理蕃副院,专门接待欧罗巴各国前来朝贡的使臣。
按理,不管哪路使臣,都应去往京城理蕃院递上国书,再由礼部甄别,或安排至四方馆,或安排至官驿,这来自欧罗巴的洋人使臣,原来也是来此地递上国书,可开国之初的一场大战,让大衍太祖认定洋人狼子野心,绝不可轻信。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夏日,新安县一个小渔村的渔民们照常出海,可就在这时,一艘大船忽然驶来,其上下来一队红发灰眸佛郎机人,扬言在海上遇到了风浪,并拿出十枚金币请求在村落外的沙滩上晒一晒船帆。
这个操作渔民们并不陌生,见这群洋人带着火铳,便假意答应,将其引进村内,并设陷阱一网打尽,交由新安县处理,新安县县君行伍出身,行事利落,直接依律将其斩首,并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谁知这一斩却是引下祸事,不过多久,十多艘中型船忽然趁夜闯进小渔村,满村村民惨遭毒手,新安县县君震怒,一边向府衙求援,一边组织青壮抗贼。
此时大衍正是兵锋正盛之际,不过半日,大军杀来,一举将这些洋人船队歼灭,还未来得及班师请功,又是源源不绝的洋人杀来。
这些洋人旗帜各异,自言乃欧罗巴一十六国皇家联军,前来讨伐大衍。
一十六国扬言开战,绝对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大衍这个庞然大物迅速启动,携开国之势,十万大军浩浩汤汤杀下,将所谓的联军团团包围。
海战不同于陆战,一战就能定乾坤,是而只有一日,一十六国联军尽数沉没,而口出狂言的十六国使臣连夜被锦衣卫打包送入京城。
诏狱之内无虚言,很快大衍太祖就得知,这些所谓的一十六国使臣和皇家联军,其实就是一群海盗,但他们持有的国书的确是欧罗巴诸国国王亲手书写,甚至这些人还带着国王颁发的勋章。
而他们这些海盗远渡重洋只有一个目的,财宝,然后再将财宝带回国家,上交一部分给自家国王。
“西夷诸国尽贼盗也!”
得知真相,大衍太祖这一句传遍边境各州府,以警示后人,并于福州设理蕃副院,以甄西夷使臣,凡入大衍蛮夷者,必须持理蕃副院所颁度牒,否则视为盗贼,可杖杀之。
此院一设,蛮夷以金骗地之事再无,取而代之的是传教士,这群人不带火铳,一副苦行僧的模样,理蕃副院的倒也并未放在心上,允其入境,经年下来,福州之地倒也有了教堂教徒,整日口称善,欲登天阶,看着倒于寺庙和尚无甚区别。
然而明暗相生,蛮夷商人及大衍豪强借这些传教士堂而皇之的驰骋海上,肆意捞取金银,算来倒比扮海盗、做强人要来的快,一时间,传教士走遍福州大街小巷,那四百年海禁、所谓祖宗之法,此时倒却变了。
“发买度牒,收受贿赂,插手商道,赚取暴利,叶辰叶大人,你做得好大买卖啊!”
一声爆喝,惊得叶辰身躯直颤,他是福州豪族叶家当代家主,一十六岁中举,二十二岁蟾宫折桂,为二甲第一名,不过六年官至从五品,后调福州理蕃副院,十年掌权,硬生生将叶家经营成岭南第一,可谓做得好一个官。
刘毅瞧了眼金碧辉煌的叶府,冷冷一笑,
“一叶随风起,岭南不知日!叶大人,这岭南到底是你叶家的岭南还是大衍的啊?”
闻言,叶辰双腿一软,这就径自跪下,他晓得刘毅的本事,毕竟福州内也曾出现过白幕,而面前的琰武帝他更是绝对识得。
“臣……臣……臣惶恐!”
“惶恐?”
琰武帝冷冷一笑,原本他还想榆阳公主急吼吼将他从演武场拉到福州作甚,不想却是这么大一个惊喜,深吸口气,猛的一脚踢出。
这一脚可是不简单,琰武帝吃下不知几滴灵露,内力早就达到绝巅,加之这些天与银海将的磨合,一脚下去,足以将人踢的肝胆俱裂,暴毙而亡。
可当这一脚落在叶辰身上之时,竟有一阵白光绽放,将其力道悉数挡住,甚至还令琰武帝蹬蹬蹬连退数步。
“我说什么来着,”
见此情形,刘毅顿时乐了,
“皇爷爷,你的岭南早就是洋人的岭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