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城。”纳贝亚拉的语速忽地快了一指,像箭离弦,又生生把力道按回弓弦上,“救人。救我哥哥。”说到“哥哥”两字,纳贝亚拉的喉结轻轻一颤,指节在石刀柄上绷得发白。纳贝亚拉抬手在前臂上比出一道利落的切线:“我哥哥去给他们送人时,被他们留下了。我每晚做梦时都看得见黑石刀——像无月之夜的光,‘咔’一下。”纳贝亚拉咬住这声脆响,又压低了嗓门,“那些人说,会在冬至日落时,把我哥哥的心……献给天上那团烟。”
纳贝亚拉的话像把一枚长钉稳稳钉进静默。众人耳畔像同时起了同一幅景:火山背风坡上,烟柱贴着山脊缓缓卷走,带着若有若无的硫磺腥;一城黑石砌成的高台,宛如蛇背一节节攀升,石阶在热浪里微微起伏。台顶猎猎的是红与黑的旗,旗面上张着口的某种神影——齿如焰舌、舌若凝石。人被抬上去,鼓点仿佛从石腹深处传来,低而沉;黑石刀在火光里吞着冷光。血像水一样沿阶缝一路淌下,掠过脚背便立刻凉透,仿佛把冬至的影子提前压在了皮肤上。
赫利闻言,鼻间冷哼一声,笑意却像刀背上的寒芒从嘴角划出:“真是恶有恶报——把别人抬去献祭的路,终究把自家人送了进去。”赫利说着拍了拍掌中的长剑,剑脊发出一声清脆的“嗡”,晨光顺着锋线爬行,像一缕冰凉的光在她指间游走,为这句嘲笑添了几分锋利。
李漓沉默了片刻。目光从纳贝亚拉掠到瓜里卡博,又回望自己的人。终于,李漓点头,低沉的声线像一块稳稳落地的石:“好。我同意这个交易。”
纳贝亚拉眼底一亮,像有人在深井里投下火芯。她偏身贴近父亲,低语几句;瓜里卡博只是一次短促的颔首,冷峻未散,眼底却添了一线认可。他抬臂一挥——不需多言,泰诺人的队列便像潮水受令,沿着土路两侧迅速退散。藤蔓腰带一阵窸窣,乌鸦羽在发结上颤出细响,铜块叮当渐远;尘土被脚步扬起,层层翻卷,吞没了他们古铜色的背影。
临走前,纳贝亚拉回身,目光与李漓正面相抵。她把石刀收至腰侧,吐字如钉:“给我们七天。七天后,仍在此地。无论找没找到你要的人——我们都会来给你一个答复。”那句话落下,像在湿地泥底按下了一枚记号,谁踏上来,谁就得兑现。
“一言为定。”李漓回以短句,眼神像一柄稳住的刀,已经越过尘土望向丛林的更深处。
泰诺人的背影在尘幕外渐渐缩小。赫利侧过身,眉峰紧蹙,眼里尚存未散的战意:“莱奥,我们真的要帮这群人贩子去救人吗?”话音未落,她随手将长剑一插——铁刃“嗡”然轻鸣,半寸薄土细碎崩落,仿佛把心里的不情愿也一并压了下去。
李漓没有立刻回话。他望向远处的土丘,阳光在龟裂的黄土上铺出一层冷硬的金,把这片大地的苦难一寸寸照亮。他低声开口,语调不高,却像石子坠入深水:“我不是为了救人贩子。”他眼底的光忽明忽暗,“而是要把那些拿活人祭祀的势力连根拔除,这样,才会有更多人不再受难。我们手里握着这个新世界里最先进的力量——既然握着,就该落在该落的地方,不该只闪冷光。”
“可是……”凯阿瑟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咬了咬唇,“难道非得把每一座城的祭司和酋长都清除,把所到之处都弄成如今此处的这副样子,才算正义吗?”
“艾赛德,我不关心你们口中的‘正义’。”蓓赫纳兹向前半步,声音贴着风从李漓肩侧滑入。她唇角淡淡一挑,像把算盘又悄悄拨开一格,“不过,我相信,让那些泰诺人替我们找人——也许正是找到乌卢卢他们最省力、也最快的法子。先让他们办事,至于其余……”她扫了眼尘雾散去的方向,轻轻一笑,“呵。弱者,又凭什么迫使强者兑现承诺?”
李漓并不答话,忽然他转头看向塔胡瓦:“接下来,在这座城里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之前说,这里的酋长和祭司都倒了?那就带我们去他们曾经的住所。”
“啊?!”塔胡瓦心头一紧,像被细针轻轻一刺,她的睫毛颤了颤,却很快抚平情绪,换回一贯的镇定与谨慎:“哦——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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