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洛清手持一柄秋水般的长剑,两颊微红,却也没有反驳。
拔延灼毕竟是金帐军万夫长,身经百战,虽惊不乱,厉喝一声:“好胆!”
他魁梧的身躯里骤然爆发出一股骇人气势,不退反进,一爪直取沈舟面门,另一爪则阴狠地扣向洛清肩胛。
事到如今,拔延灼还打着以攻代守、擒其弱点的算盘。
沈舟嘴角弧度不变,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真诚问道:“你不认得我?”
拔延灼太阳穴突突直跳,“自然认得,但郁久闾一族没有不战而降的万夫长!”
沈舟随意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那袭来的凌厉爪影轻轻一拂。
“勇气可嘉,不过…依旧得死!”
这一拂,轻描淡写,却将拔延灼定在了原地,狂暴气劲如同撞上了一堵山壁,朝着后方急速倾泻,非但未能伤敌,反而让他自己气血一阵翻腾,攻势顿挫。
同时,洛清动了。
“漱玉”长剑微微一震,一道宛若月下寒泉的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划过拔延灼的双目。
沈舟接口道:“既然管不住眼睛,不如不要。”
“万夫长小心!”厉百川嘴上虽这么喊,但实则以指作刀,直插拔延灼脖颈。
他没得选,为了活下来,当个三姓家奴又何妨?起码沈舟是苍梧太孙!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争取不到如此良机呢!
赤红色液体喷涌而出,一具无头尸身轰然坠地!
厉百川突进后稳住身形,激动道:“殿下,敌将已经授首,厉某忍辱负重数十载,等得便是今日!”
“我父子二人不求封赏,只望殿下念在我等忠心一片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至于是哪个朝廷,自不必明言!
厉百川深知,杀了拔延灼,最多抵消追捕沈舟的罪名,若要在苍梧立足,还需更大的功劳!
当年雾隐司找上门时,他便想过投降,原以为凭借一身修为,能换一个“既往不咎”,可那些供奉根本不听他的辩解,一出手就是杀招。
无奈,厉百川只得拼死一搏,靠着发妻挡下致命一剑,才勉强逃出生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么?”沈舟嗤笑道。
厉百川装作没听清,躬身道:“机不可失,殿下可安排了后手?”
俨然一副“走狗”模样。
话音刚落,营地外围,东南方向,蓦地响起了低沉且密集的马蹄声!
“敌袭!”
尖锐的呐喊在营地各处此起彼伏,可惜为时已晚,沈舟入营前,早已解决了四周的柔然斥候。
没有一位可以制衡他的高手坐镇,这八万人只能沦为“瞎子”!
下一刻,无数黑甲骑士从夜色中冒出,高举着苍梧的旌旗和雪亮的马刀,以严整的楔形阵,如烧红的利刃般,凿入了金帐军营盘。
为首一将,白马银枪,面容冷峻,正是河南道兵马使李从珂!
金帐军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一些百夫长、千夫长试图组织反抗,火光与血光交织辉映,直冲云霄。
眼见李从珂部即将陷入围攻,混乱中,忽听一声暴喝,“我乃原汗庭供奉,厉百川,拔延灼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沈舟迟疑的片刻,就是他的生机所在!
随着喝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抛起,恰巧让一名金帐军普通士卒接住。
那士卒颤抖着将人头翻转至正面,惊骇道:“是万夫长!”
洛清的剑罡极其细微,故并未破坏拔延灼的面容。
“是万夫长的头!”
“主将死了?!”
恐惧的情绪在金帐军中疯狂蔓延!
主将身亡,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原本还准备结阵迎敌的柔然士卒,瞬间斗志崩溃。
李从珂瞅准时机,再次提速!
兵败如山倒!
八万金帐军,在失去统一指挥、主将毙命、又遭精锐骑兵突袭的三重威胁下,彻底陷入了茫然。
士卒们丢盔弃甲,争相逃命,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苍梧骑兵则似虎入羊群,纵横驰骋,肆意砍杀。
战功,都是战功啊!
李从珂策马来到沈舟近前,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殿下,幸不辱命,溃逃者众,我军正在扩大战果!”
“不用追得太狠,一路上有足够的时间陪他们玩。”沈舟先提醒了一句,随即调侃道:“李兵马使,不赖嘛。”
谈话间,谢玄陵提着“崩云”长枪缓步走来,枪尖上缀着七八颗人头,“就是性子有些傲,磨一磨棱角,成就会更高。”
沈舟附和道:“那是,他跟叶镇川在京城堵我时,小叶子追着追着就丢了,只有他,每次都能预判我的预判,若非我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