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微弱的暖意,在弥漫于空气之中那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腥甜与焦糊气味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气味,是铁锈般的血腥,是皮肉烧灼的恶臭,是绝望与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踏着这绝望的气息,一队队身披赤红皮甲、手持厚重塔盾与狭长锋锐长刀的朱雀军团步兵,沉默而坚定地步出关隘。
他们的步伐沉重、整齐,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韵律,每一步落下都仿佛敲打着大地的鼓点。
晨光吝啬地洒在他们身上,盔甲上那振翅欲飞的朱雀纹饰被染成暗红,仿佛浴血的凤凰,随时要冲破束缚,焚尽眼前的一切障碍。
然而,仔细看去,那一双双透过面甲缝隙露出的眼睛,却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那是连续鏖战、目睹袍泽成片倒下后的灵魂重压,以及今日面对更高、更险峻的第三道关墙时,被强行点燃的、更甚于昨日的疯狂杀意。
他们知道,退无可退。
主攻的旗帜,已然易主。
昨日在第二道关墙下伤亡惨重、如同被磨平了棱角的钝刀般的张小虎部,此刻沉默地退居后方,成为预备队。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
张小虎本人,这位以悍勇刚烈闻名全军的年轻郎将,左臂缠着厚厚的、暗红色血渍不断洇开的布条,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在下颌处凝成水珠,滴落在沾满泥尘的胸甲上。
但他的眼神,却锐利依旧,死死钉在前方那更高、更险峻、仿佛巨兽獠牙般直插天际的第三道关墙上,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和刻骨的仇恨。
他麾下的士兵们,许多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默默地舔舐着伤口,用粗糙的布条重新扎紧渗血的绷带,或小口吞咽着硬得硌牙的干粮,竭力积蓄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他们知道,自己并未被遗忘,只是被暂时搁置的利刃,随时可能再次被投入那血肉磨盘般的绞杀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和金属甲片偶尔碰撞的轻响。
没有试探,没有铺垫!
当第一缕完整的、锐利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彻底照亮第三道关墙那高耸入云、险峻狰狞的轮廓,将城墙垛口的阴影拉得斜长时——
“咚!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毫无征兆地如九天惊雷般炸响!
沉闷而狂暴的鼓点,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风声、喘息和伤痛的呻吟,狠狠撞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是刘志群!这位鬓角已染微霜,身躯却依旧挺拔如崖边劲松的老将,亲自擂动了那面象征着决死冲锋的赤色大鼓!
他双臂肌肉虬结,每一次鼓槌的落下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胸中积郁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通过这原始的节奏,灌注进每一个儿郎的血脉!
“朱雀!!!”刘志群须发戟张,一声咆哮撕裂长空。
“吼——!!!”回应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他麾下的步兵,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终于找到宣泄口的赤色熔岩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扛着简陋却沉重的云梯、顶着巨大如门板般的橹盾,向着那巨兽獠牙般的第三道关墙,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赤色的浪潮汹涌澎湃,瞬间淹没了关墙前的空地。
“杀——!!!”这声怒吼,是进攻的号角,也是死亡的序曲!
几乎在同一刹那,关墙之上,八百守军严阵以待的杀机,也轰然爆发!
“放箭!!”一声凄厉的号令从城头响起。
“嗡——!”
天空瞬间被遮蔽!
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死神的尖啸,如同倾盆暴雨般泼洒而下!
箭矢撞击在橹盾上,发出沉闷如冰雹砸落的“噗噗”声;
穿透皮甲的“嗤嗤”声;以及不幸者中箭倒地的惨嚎!
但这仅仅是开始!
“滚木礌石!放!!”
随着又一声令下,巨大的、棱角分明的石块和裹着铁刺的沉重滚木,如同山崩般从城垛后轰然倾泻而下!
它们翻滚着、跳跃着,带着恐怖的势能砸入冲锋的人群!
“啊——!”
“我的腿!!”
“散开!快散开!!”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盾牌被砸碎的爆裂声,士兵临死前短促凄厉的惨叫,瞬间交织在一起,谱写出地狱的乐章。
冲在最前排的朱雀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的麦秆,成片地倒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温热的鲜血和内脏碎片,瞬间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然而,后面的人!
那些目睹袍泽瞬间化作肉泥的士兵,双眼瞬间充血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野兽!
他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发出更加疯狂的嘶吼,踩着同伴尚温的尸体和滑腻的血污,手脚并用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