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想要拒绝,或者是想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寻找某种逃脱的机会。
但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岩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工具,一把螺丝刀,或者一个扳手。
如果工具不好用,随时可以扔进熔炉里销毁。
裴珏打了个寒颤。
他太清楚沈岩的手段了。
弗兰茨那个死老鼠现在还在冷库里数液氮罐子呢。
“为什么是我?”
裴珏咽了口唾沫,试图找回一点曾经身为ceo的尊严。
沈岩站起身,理了理并没有褶皱的西装下摆。
“因为陈光科不会撒谎,吴雅不会演戏。”
“而你,裴珏,你骨子里就是个骗子。”
“这种脏活,你最顺手。”
裴钰有种感觉自己被夸了又觉得自己被骂了的感觉。
沈岩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侧过头留下了最后一句。
“办好了,这间办公室的噪音设备我让人拆了。”
“办不好,你就去非洲分公司挖矿,那是真的矿,带锄头的那种。”
裴珏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拳头握紧又松开。
良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眼药水,往充血的眼睛里滴了两滴。
那一刻,他脸上那种颓废和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精明和狡诈。
那是狐狸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既然那是唯一的生路,那就演好这条狗。
……
下午两点,万米高空。
沈岩的私人公务机划破云层,向着南洋的方向疾驰。
机舱内的装潢奢华得令人咋舌。
裴珏手里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香槟,有些局促地坐在真皮沙发上。
他对面的沈岩正在闭目养神,腿上盖着一条羊绒毯子。
这种安静让裴珏感到不安。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坐在这种级别的飞机上,指点江山,策划着怎么把深岩集团连皮带骨吞下去。
而现在,他连喝一口酒都要看对面那个男人的脸色。
“别在那儿抖腿。”
沈岩并没有睁眼,声音却准确地传了过来。
裴珏下意识地按住膝盖,把酒杯放下。
“沈总,关于那个汉斯……”
裴珏清了清嗓子,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刚才查了一下他的背景。”
“这个人虽然技术过硬,但心理素质极差。”
“如果只是单纯的买卖,他可能会坐地起价,毕竟他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值多少钱。”
沈岩缓缓睁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所以呢?”
裴珏嘴角勾起一抹习惯性的阴笑,那是他曾经作为资本猎手时的招牌表情。
“所以不能买。”
“得骗。”
“或者是,抢。”
沈岩端起手边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示意他继续。
“汉斯现在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被债主抓回去剁手。”
“我们可以伪装成他在南美的接头人,或者是……追杀他的另一波势力。”
“只要让他觉得,除了把东西交给我们,他没有任何活路,这笔生意就成了。”
裴珏说到这里,眼里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芒。
那是施展阴谋诡计时的快感。
沈岩看着他,并不觉得反感。
这正是他带裴珏出来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光靠正义和钱是行不通的。
你需要一把涂了毒的匕首。
“方法随你。”
沈岩重新闭上眼睛,语气慵懒。
“我只要结果。”
“还有,别试图耍花样。”
“你在瑞士银行那个秘密账户里的三百万美金,昨天已经被我让人冻结了。”
裴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那是他最后的棺材本,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甚至连那几个账户的密码,他都是刻在脑子里的,从来没写下来过。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裴珏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毫无防备的男人,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小九九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不是在给一个人打工。
他是在给一个魔鬼打工。
“明白……沈总。”
裴珏低下头,这一次,他是真的服了。
新加坡,樟宜机场t3航站楼。
热带潮湿闷热的空气混合着航空煤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流如织的免税店旁,一个戴着鸭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