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母亲的嫁妆,以及这些年,贾府依本宫的名义,从林家支取的各项用度,本宫懒得细算,也凑个整,二十万两。”
“总计,四百万两。”
“嘶——”
王熙凤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四百万两!
把整个荣国府、宁国府,连地皮带砖瓦全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
这不是讨债!
这是要将贾家挫骨扬灰,连一丝灰烬都不剩下!
“本宫知道,你们拿不出来。”
黛玉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丝讥诮。
“所以,这便是第三件事。”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清单,随手扔在地上。
纸张飘飘荡荡,落在王熙凤脚边。
“这是本宫拟的抵债章程。”
“宁荣二府所有房产、地契、铺面……”
“以及府中所有古玩、字画、金银、器物,悉数折价抵偿。”
“府中所有下人,按身契价值,一并划归我公主府名下。”
“至于你们……”
黛玉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中剩下的每一个人。
邢夫人、李纨、三春姐妹……最后,落在了贾母和刚刚转醒的宝玉身上。
“贾家男丁,有一个算一个,革除所有功名,永不叙用。”
“贾家女眷,除了主犯王夫人外。”
“其余众人,念在与本宫曾有几分香火情,不入奴籍。”
“但此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说白了。”
黛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结论。
“就是抄家!”
她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这桩差事,父皇已全权交由本宫处置,就不劳烦官府了。”
这话,比官府抄家,还要狠!
官府抄家,好歹还按律法章程来。
可由黛玉这个“苦主”亲自来抄,那便是连一根枯草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不……”
贾宝玉挣开贾母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冲到黛玉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林妹妹……不要……不要这样……”
他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神里满满都是哀求。
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求你,别这样……”
黛玉垂眸,看着他死死抓住自己朝服的手。
那只手,曾为她拭泪。
那只手,也曾掀开了别人的红盖头。
她的眼神,再无半分波澜。
只是伸出另一只手。
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的朝服上,用力掰开。
动作很轻,力道却不容抗拒。
“二表哥。”
她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
“你我之间的缘分,早在前世。”
“你掀开别人盖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亲情已断!”
“今生你我,不过陌路!”
贾宝玉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陌路……
两个字,像两把浸在寒潭中的尖刀。
彻底剜去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黛玉站起身,再也不看堂中任何一人。
“本宫给你们三日时间。”
“三日之内,将所有地契、房契、账册、奴仆身契……”
“整理清楚,交到公主府。”
“三日之后,本宫会亲自来‘接收’。”
“若是少了一分一毫……”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残忍的快意。
“大理寺的牢房,还空着呢!”
说完,她拂袖转身。
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步离去。
那身华美的九翟朝服,在荣庆堂昏暗的光线里,划出一道绚烂的弧光,彻底割裂了过去与现在。
身后,是贾母撕心裂肺的哭嚎,是满堂压抑不住的绝望呜咽。
这一切,都再与她无关了。
当黛玉走出荣庆堂,踏入庭院。
冬日的暖阳,温柔地洒在她身上。
驱散了满身的阴冷与晦气。
黛玉抬头,看向那片湛蓝的天空。
两世的恩怨,两世的枷锁。
在这一刻,尽数斩断。
她听到自己心底,传来一声清脆的,枷锁碎裂的声音。
心境,前所未有的空明澄澈。
荣国府的朱漆大门外,那辆八宝琉璃马车,静静地等候着。
林如海与权景瑶,带着文杰